关门后，季怜星站在玄关处，目光有些空洞。
还是在意了，那句她叫你小刺猬，也叫我小兔子冲击力实在太大，好像一朵乌云瞬间盖住了彩虹，季怜星的世界已是暴风骤雨。
那种强烈的不适感袭上心头，江曙的脸、江曙说过的话、江曙对她亲昵的无数瞬间都变成了碎片，如果说，先前季怜星觉得自己只是陪l睡工具，那么现在要在前面再加一个前缀：普通的。
普通的陪l睡工具。
和那些女孩没有任何差别，只不过她的代号是小刺猬，另一个是小兔子，或许还有她不知道的小狐狸。
所以江曙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当事人其实从来都没当真过。
季怜星没开灯，浑身冰冷，她就站在那，目光没有着落点，从玄关延伸到客厅，再到窗外，那些璀璨灯火闪耀霓虹都不属于她，她被禁锢在这片黑暗中。
突然回忆起从前，大学最为黯淡的日子，靠着仰慕江曙过活，她的美丽自信，她的卓越成绩，她的认真执着无不是一种致命吸引，她是心中最完美的女神，在无数个困难时刻支撑着她。
可现在看来，是否有些人离得越远越好？一旦靠近，有些东西其实很容易破碎。
她华丽光鲜的外表下，是一张腐烂的面孔。
季怜星开始真正思考，她到底是喜欢江曙，还是喜欢着想象中的江曙？的确，江曙是温柔的体贴的耀眼的，但也是虚伪的。
季怜星讨厌这种虚伪，这种和金钱挂钩的主导掌控，会让她觉得自己的喜欢真的一文不值，也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门外传来嗡嗡嗡的声音，是江曙和那女孩的，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闭上眼睛，想把这种声音排斥在外，却还是不小心听到一句清晰话语：给你的钱还不够吗？
*
给你的钱还不够吗？何琳？江曙蹙着眉，满脸不解。
我不要钱，我要你。何琳眼眶泛红，马上就快哭了，她上前一步，想去拥抱江曙。
江曙却立马后退，露出厌烦的表情，有点恶心。
你以前喜欢我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爱我啊！何琳分贝提高，带着哭腔，明显情绪有些失控。
江曙看着她，丝毫不为她那张哭泣的脸动容，甚至有点冷漠到可怕，你应该清楚的，我爱的人很多，排着队，你已经过号了。
过号了。
什么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何琳觉得自己卑微到好像一张号票都不如，过号了，江曙竟然这样形容她。
有什么好哭的，我说过了，不要试图从我这里博得同情。江曙看着何琳，看她眼里的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声音冷得如置冰窖，让人觉得她有两副面孔。
有什么必要呢？一场交易，搞得哭哭啼啼，有些矫情。
交易？？何琳彻底失控，不管江曙的阻拦，扑到她怀里，紧紧搂着她，哭声大到蔓延到整个走廊，不要交易，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
会把我衣服弄脏的。江曙拍了何琳一下，把她从自己身上拉开。
何琳听了痛彻心扉，浑身无力，瘫在地上，好像有一万根针在刺痛她。她爱上了一个没有心的人，当初也告诉过自己不能动心，但最终还是落入了她的温柔圈套。
你怎么冷漠成这样？何琳抬起头，持续抽泣，你心不会痛吗？
江曙蹲身，递了一张纸给何琳，别哭了，这样哭着不好看。回去吧，我再给你十万，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真的一点都不可能了吗？何琳越哭越厉害，想起往事，那些甜蜜瞬间，至少她以为她是特殊的，你说过的，你觉得我最可爱。
江曙摇头，现在你不是了。
我不是你的小兔子了吗？
江曙摇头，小兔子不是当初你主动让我叫的吗？而且你听到了，我有小刺猬了。
她比我好在哪？
比你漂亮，看不出来吗？
混蛋！何琳狠狠扑向江曙，抬起手想扇她耳光，江曙握着她的手腕，摇了摇头。
看着何琳，江曙觉得她有点可怜，但是心里却生不出那种心疼她的感觉。
或许李向彦说得对，的确是个坏女人，可江曙也不想的，她没想过这女孩儿会对她动心。
你别哭了，多给你五万，十五万。
滚！何琳抬起头，狠狠推了江曙一把，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要钱货！
江曙被推着半倒，好在身后的墙接住了她，她有点窝火，还没有人这样推过她，但她不能发火，指不定刺激到何琳她又撒疯。
好点了吗？冷静下来。江曙一只手轻拍她的肩膀，假意安抚她：你还年轻，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现在就断了你的念想，我们不可能的，我没喜欢过你，假的，说的话都是假的。拿着钱，去过自己的生活。
何琳眼泪啪嗒啪嗒滴在牛仔裤上，浸湿了一大片。她抬起头，手指着那道门，心有不甘，那她呢？刚刚那个呢？
江曙摇头，一样。
何琳还揪着不放，你会不会喜欢她？
江曙好像意识到什么，如果不说出何琳想听的话，她是不会罢休的，这事会没完没了。
不喜欢，你知道的，我花钱，从来都不是为了得到爱情。
所以说我们都是你的陪l睡工具是么？何琳眼睛肿胀，就那么看着江曙，不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罢休。
江曙犹豫了一下，她也看着何琳，从她眼里看到了不甘和怨恨，最终还是无奈点了头。
对，都是。
第三十七章
舒服点了吗？
何琳点头, 又摇头，又点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人很奇怪, 就算快溺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自私自保好像才是人的天性。
在听到江曙那句都是工具人的时候，何琳心头舒畅了，得不到江曙的爱, 不是她得不到，是所有人都得不到。
不要对金主动心, 懂吗？江曙蹲着, 修长的胳膊搭在膝盖上，冷眼看着何琳, 目光里是怜悯而非真情。
江曙, 其实你很懂得怎样让女孩子开心，你很有魅力。
可你要明白，开心和爱情是两回事。江曙说话时很难牵动表情, 你要保护自己，不要傻到去爱不爱你的人。
语气太平静，好像她不是当事人, 像是在说别人。
何琳抿唇, 肩膀颤抖，眼泪无声滑进嘴里, 或许哭了太久, 连泪都失去了本身的咸味。
不要去爱不爱自己的人, 她竟然觉得江曙说得有点道理, 即使她觉得江曙很渣, 却无法真正讨厌她。
半年前, 在经济最困难的时候，她选择了江曙，选择了这场交易，而交易开始前，江曙就说过各取所需，不要动情。
当江曙情人的那些日子，江曙对她的要求其实很低，不做l爱、不亲吻、只偶尔拥抱，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布娃娃，任务就是在江曙想抱她的时候给她抱，除此之外，江曙从不在她这里索取什么。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最后一次。何琳红着眼说。
不可以。江曙挺认真地看着她，从今天开始，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念头，结束了。
何琳才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忍不住了，泪水簌簌而流，你太狠了，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