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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现在一般,慕珏默默感受着江云寒后背的温度, 久违的安宁落在心间。
上一次他和江云寒一同在竹林的悠閑时光还要追溯到十宗大比,那时江云寒教他剑法, 双方比剑, 可惜十宗大比结束后, 两人便不欢而散。
那时候,慕珏也没有想过, 还能和江云寒像如今这般融洽。
此刻, 慕珏望着江云寒的侧脸,有些恍然, 这样平静的时光,一日複一日, 似乎也没什麽不好。
从前他一心修炼,忘乎所以,追求剑法极致,妄图勘破修行之道,直到遇到江云寒。
不可否认,江云寒在他心中的痕迹太深。
从通晓世事开始,他便开始练剑。那样枯燥的修行时光太过漫长,陪伴他的只有雪峰的雪,冰冷的剑,白茫茫的雪花,白惨惨的剑光,拼凑出他少年时整个修行岁月。
唯一的乐趣就是听从山下送修行资源的师兄师姐在停留时聊一些修界的趣事,也是从那时,江云寒三个字,开始出现在他的耳边。
太上剑宗和玉霄剑宗十分不对付。
可聊起江云寒时,即便是那些对玉霄剑宗嗤之以鼻的师兄师姐都不得不咬牙承认,江云寒在剑道上的天赋,他们望尘莫及,甚至感到绝望。
所有人都说江云寒是天下第一剑修,说他的剑如此犀利,从不留情,说他迟早飞升,说他是天生为剑而生的修士。
慕珏开始好奇,听到越多江云寒的传闻,他越是不甘心。
怎麽会有剑修能做到如此境地,让天下所有习剑的都闻之色变,我是否也能做到呢?
渐渐的,在练剑时,慕珏会想象江云寒出剑的模样,那一定是个冷酷的剑修,一招一式一抹一挑,利落又决绝。
他们从未相见,然而江云寒却慢慢成为慕珏心中的一个符号,一种执念,变成他少年时追逐的目标。
慕珏有时候会想,他对于剑道如此执着,或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少年时的好胜心,越是倾尽一切去追寻,便越是执拗。
谁能想到,两人的结识不在剑上。
反而在情之一字上。
太戏剧了,就如人间戏台上一波三折的离奇剧情一般。
就连慕珏都没想过,曾经在幻境的斩情对象,竟然就是他崇敬又视为目标的寒云剑尊。
再后来一切都乱了套,从重逢开始,一切都走向了不可预测的方向。
慕珏微微偏头,睁眼看着背着他,漫步在回程的小道上的江云寒,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江云寒稍稍泛红的耳根,以及唇角不自觉勾起的微笑,几缕散发落在他脸颊旁,随着走动摇摆。
慕珏不觉擡手将这几缕发丝捋到江云寒耳边。
年少时想象的那个冷硬的如同寒剑一般的江云寒的印象就这样在漫步间,随着竹林的微风散去,留下的,是这个会对他微笑,陪他练剑,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江云寒。
慕珏突然觉得心中满涨,说不出的心绪堵着,不由得握紧了放在江云寒肩膀两侧的手,闭了闭眼。
“怎麽了?”慕珏听到江云寒这般问,话语轻柔,带着微哄的关怀。
“没什麽,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慕珏放松下来,继续靠着江云寒的后背。
擡眼望着渐渐开阔的道路,离开了遮蔽视线的竹林,一望无垠的苍穹显露在眼前。
他只是忽然明了,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加在意江云寒,谁让江云寒这三个字早早出现在他年少的时光,又阴差阳错和他渡了一场情劫,在他下定决定斩断情缘之后又出现在他眼前,纠葛不清。
等他恍然,才发现,年少时的执念早已掺和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变成了割舍不掉的喜欢和爱。
既然双方都不舍得,为何就不能抛下一切随心而行。
慕珏发觉自己之前的忧虑似乎是杞人忧天,凭什麽他一定要割舍下修为或者感情二者中的一者呢?
忘情道走不通,便走至情道,就算从前没有这一条道路,他也可以尝试去开创,修行道路本来就不平坦,所见之处骸骨累累。
按照本心而行,才是修士之道。
他一直担心江云寒反悔,担心自己反悔,追根究底,不过是妄图逃避探寻道路失败的可能,妄图逃避同门以至于长辈在他偏离预设的道路时谴责的目光。
慕珏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潜意识中的懦弱,他害怕太多,才畏怯走出抉择的那一步。
可是。
违背本心才是最大的错误,就算是他斩断一切坚持修习忘情道,心境不满,也会有缺憾,再也无法飞升。
或许,他本就不适合忘情道。
慕珏忽然明白,真幻镜在他进来时为何一直强调要遵从本心,盖因他从未遵从过本心而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