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驭眸底如渊,缓声道:你不热?
元景摇头:不热啊,这屋里挺凉快的。房中摆了八座梨木冰鉴,凉气自小孔中不断冒出来,盛夏之中,暑气俱无。元景束手束脚地伸了个懒腰,被他困得很是不自在,在他胸口推了一下:我要起来了。
他刚睡醒时声音带着点沙哑,楚驭的目光落在他秀气的喉结上,暗想:好像从未听过他放声哭泣的声音,要是现在
元景见他半天不动,又推了一下。须臾,楚驭起身给他让路,目视着元景咕咚喝水的背影,手中一动,将薄薄的壳衣捏成齑粉,缓缓咽了下去,喉头一阵苦涩,几乎吞之不下。直到元景带着一杯茶水归来,看他不接,直接送到他嘴边。冰凉的茶水入了肚腹,那股无处消磨的热意才见消退。元景像是还未睡够,复枕到他臂弯上,躺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不对头,睁开眼睛,果然对上楚驭的目光。元景没由来的觉得他眼神有点奇怪,懵懂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楚驭偏过头,把手抽了出来:没什么,你今天好好的怎么就头晕了?
元景揉了揉肚子,有点不好意思道:早上没吃东西。
楚驭这才想起他还没吃东西,不悦道:太子府里的人怎么办事的?就此起身要去吩咐人准备。
元景用脚勾着他的腰,撒娇道:我想早点见到你嘛。目光掠过他后背,声音陡然一抬,人也飞快坐了起来:你等等,你背后这是?
楚驭扫过旁边的衣镜,方才明白他言语所指,拿过搭在旁边的衣服,漫不经心道:以前的旧伤。
元景却是不许他穿,扑到他身上,手指微颤的抚摸着他背后那几道纵横交错的伤疤。最深的一道是在后心,似被铁箭射穿,且受伤之初应该没能及时处理,以至于多年之后,看起来也狰狞可怕:怎么弄的?
楚驭被柔软的指腹抚摸着,有些烦躁,简短道:以前随我父亲上战场,中了埋伏。
元景心疼不已,揉着伤处给他吹了吹,有点抱怨道:那时候你才多大呀,将军就要你去打仗。绕过去看着他问:还疼么?
楚驭见他眼神中充满关切,自失一笑:真把大哥当小孩儿了?起身站到他面前,比划了一下:我十二岁就跟你现在一样高了。
元景仰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哼了一声:我还能长!
楚驭的目光渐渐温柔下来,伸手替他将绸袍敛好:嗯,还能长。
待两人出了房门,一切都似恢复到以前,就连楚驭回想起来,都觉得恍若一梦。元景吃了些东西后,自顾跑到月牙泉边玩,虽然还是不被允许下去,但坐在岸边撩一撩水也颇为有趣。
楚驭站在旁边,注视他玩乐时的笑容,心中如云开雨霁,无比畅然。摇头一笑:自己刚才怎么会想要他哭呢?就要他这样,永永远远都开心才好。
第36章 镜花
日暮时分, 楚驭便要离开。元景得了他的保证,倒也没有做出难舍难分之状。楚驭见他走的干脆, 玩笑道:着急回去陪你那些新欢了?
元景满脸涨红:什么新欢,连你也笑我!
楚驭还嫌笑的不够: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跟大哥说, 你最喜欢哪个?
元景这阵子为了躲这些莺莺燕燕, 没少费功夫, 听出他不是个好语气, 怒道:一个都不喜欢!一掀衣摆,作势要走。
他生起气也没有多少凶态,柔美的眼眸带着水气,推人的动作更是轻飘飘的, 楚驭简直是追着他欺负:那我再挑几个好的给你送去?
元景愤愤道:不要!现在就够麻烦的了,我还想送几个给你呢!
楚驭的目光始终在他身上, 佯做生气道:好啊,有麻烦就丢给我是吧?
元景理所当然地一点头:嗯!你是我大哥嘛。吃定他一般往他身上一扑,仰头笑了笑, 这才上了马车。
楚驭本以为先前的欲念是蛊虫所致,毕竟服下解药之后, 任元景再怎么亲昵,他也没有动过不该有的念头。可夜中独卧之时,却是辗转难眠, 脑海中全是元景躺在自己怀中呢喃撒娇的样子。他心知这不是个好兆头,翻了本兵书出来,心不在焉地看了大半本, 好容易才睡着。
谁知梦中所见比心中所想,更加大逆不道。
元景哭着逃开时他方才惊醒,身上衣衫已湿了大半,他揉着太阳穴暗忖:难道是余毒尚在?不错,八成如此。我需当静心凝神,假以时日,定可恢复。
就此寄情于操练演习之中,第七营上下被他训得哀嚎遍野,知道他风流韵事的人私下嘀咕,校尉长正是血气方刚之年,连着数日独自成眠,脾气难免有点燥,不如投其所好,送上几个美少年让他泄泄火。
于是这一日午后,楚驭议事归来,便觉出自己寝帐内影影绰绰,进去一看,三四个身穿纱衣、柔媚秀丽的少年或跪或坐,候在门前。见了他,齐齐跪到他脚下,身上的粉脂气直往他鼻子里扑。楚驭眉心一跳:你们是谁?
离他最近的少年温顺道:我们奉命来伺候大人。他们显然是久经调教的,身上衣衫半褪,一举一动媚态十足,见楚驭绕过他们坐到床边,一个个跪匍过去,倚着他的膝盖而坐,其中一人试试探探地用脸磨蹭他的手背,见他没有躲,动作更大胆了些,顺着指尖一路吻上,见楚驭始终没有动作,娇嗔道:大人,您怎么也不理我?
腻如蜜糖般的声音钻入耳中,楚驭低头扫了他一眼,少年的目光几乎黏到他身上,夏日里军服稍薄,他们离得又近,座上之人稍有异状,都瞒不住他们的眼睛。有人朝他胯间示意般一点,靠他最近的少年勾唇浅笑,极尽魅惑地跻身到他身前。
送人进来的那几个人就躲在主帐外,他们见这么久了里面也没发火,心想多半是成了。此刻一个个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却听得里面一声砰响,森冷的声音随之响起:滚出去。
过不多时,几个少年衣衫不整,满脸仓皇地从里面跑出来。负责找人的名唤朱化,生平最爱做的就是鼓吹自己如何阅尽人间美色,这次为了找人,很是费了一番功夫,随手拉过一人,满头雾水道:怎么回事?他把你们赶出来了?
被他抓着的少年惊魂未定:是,本来都好好的,忽然就发火了,你看我胳膊,差点没被他捏断。
朱化狐疑道:别是你们伺候不周,惹他不痛快了吧?
少年忙道:绝无此事,您交代的人,我们哪次没好好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