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楚驭出得门来,他也没急着开口,脸色有些难明,赤珠一见了他,肩膀就在隐隐作痛,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才道:主人,解药只怕还得等上一阵子。
楚驭点了下头,忘向他时,语气少见的迟疑起来: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叫人忘了从前的事?
赤珠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是要把人弄傻么?那有的是法子,一副药下去,保管他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楚驭有些烦躁道:不是弄傻!就是能不能让他忘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赤珠一听这话,简直笑出了声:这怎么可能?窥见方青在旁边给自己使眼色,才收敛了一下,规规矩矩道:主人,往事好与不好,只有那人自己才知道,纵然想要干涉,也是无从下手啊。
楚驭心乱之下,也未曾多想,适才话一出口,已经有些悔意了。他从来都是一旦做下,便不后悔的性情,为着元景的事,已经熬了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今晚见了元景浑身是伤的模样,更是心神大乱,深悔自己不该为一时之气,将他赶到外头吃苦。只是现在要去哄他,却也开不了这个口。当风站了一会儿,有些丧气道:你回去吧。
隔日傍晚,元景才悠悠转醒。此时他高热已退,脑海也有几分清明,一睁开眼,帐上那朵月桑花赫然落进眼底,这才想到,自己已经回宫了。小柳一直守在床边,见他醒了,忙端了温水过来:陛下,喝点水吧。元景眼角还肿着,见是他,嗯了一声,便坐了起来,水喝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小柳,你嗓子不是
小柳摸了摸喉咙,他许久未开口,如今说起话来有些艰难:回陛下,王爷派人给奴才解了毒。
元景眼中泪光闪动,碰了碰他的嘴唇:你再多说几句话给我听。
木林森小柳也有些动容,哑声道:王爷是怕奴才照顾不周,奴才托了您的福。他捧着元景红肿的手,心疼的都快要哭了:陛下,您受苦了。
元景破涕为笑,连连摇头:没有,我在外面好得很,再自在没有了。
然而一身的伤,哪里唬得住人?小柳为他换药时,欲言又止道:陛下,太医说您再经不起折腾了,王爷如今就算是为了自己,你也顺着他些吧。
元景全没在听,五指张合了一阵,才道:没事的,扶我下去。
小柳不解其意,扶着他坐到桌边,铺纸磨墨之后,元景捻起一支羊毫小楷,这些日子,他的手一直泡在冰水里,如今坐到这暖房之中,都觉得骨头里在冒阴风,刚才活动了一下,十指僵得厉害,这才急急来验证一番。落笔之时,果然是不听使唤了,短短几行字,写的歪七扭八,比他年少时还不如。他心里越急,笔攥的就越紧,肿起的皮肤边缘被撑的几乎透明。
小柳忙道:陛下,您别着急,这是冻狠了,咱们养一阵子便好了。
元景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忽听脚步声传来,楚驭低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在做什么?
小柳才要行礼,只听身旁啪的一声,竟是元景拗断了笔,断开的笔杆划过他的手指,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楚驭脸色一变,疾步上前,将他的手抓过来看了看,吩咐道:去拿绷带和药过来。
小柳忙将东西捧来,见他没有要人帮忙的意思,很识时务地退出去了。楚驭本以为元景还要闹腾一下,不想他全不反抗,给他上药就伸手,给他抱起来就窝进自己怀里。放到床上时,楚驭俯身碰了碰他嘴角,他动也没动。
这场面倒也不陌生,先帝刚宾天时,他也是这般冷冷淡淡、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样子。楚驭见他还看着书桌的方向,也猜到了他的心思,止血包扎时,缓声道:我问了太医,你的手开春就没事了,我已经吩咐他们仔细照料,不会留下病根。元景长长的睫毛一动,这才收回目光,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手心。
楚驭道:今天身上还难不难受?元景偏了偏头,俨然不想理会他。楚驭也不在意,摸了摸他的头发:难受要告诉我。
他本是不善言谈之人,从前元景爱说爱笑,也用不着他费力去逗。几句话下来,见元景没有要接话的意思,也跟着沉默下来。
俄而小柳进门,见他二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古怪,等了一会儿,才怯怯道:王爷,到时间给陛下浸药浴了。
宫人们抬了浴桶进来,白茫茫的水雾自屏风后腾起时,元景被楚驭抱到里面,小柳本来要跟进去伺候,一只脚都已经迈到屏风后头了,看到里面的场景,又退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跟编辑商量过啦,可以到完结后再入V,很感谢小天使们一直陪着我,希望能互相陪伴到最后呀,爱你们~
明天粗长更新
第112章 成亲(二)
两人衣衫皆已除尽, 此刻赤条条的坐在浴盆中。元景病后本就消瘦了许多,如今更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楚驭将他抱坐在身上,只觉相贴之处硌得厉害, 膝头轻的几乎没有分量。心头一痛, 不自觉将他抱得更紧。他粗糙的指腹顺着怀中之人的脸颊滑向肩头, 右肩被握住时, 元景不易察觉地颤了一颤。
楚驭贴在他耳边道:还痛是么?元景闭目不语,水雾在他脸颊上凝结成珠,好似在流泪一般,楚驭亲了亲被自己拧伤的地方:当时我太生气了, 原本只是想吓吓你,没能控制住。
元景睫毛轻轻颤了颤, 嘴唇抿得更紧了,只听楚驭在耳边道:以前遇到点事就要跟我撒娇,我哪一回不应你了?那个时候你要肯跟我服个软, 乖乖认了错,或者顺着我一些, 我也不会下这个狠手了。那天我带元惜来,让你躲到后头,是怕他见到你, 对着你巧言令色,你最是容易心软,万一给他哄一哄, 非逼着我放了他,你说我放是不放?我是想叫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不假,却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为了要你乖乖当我的傀儡禁脔。你自己说说看,哪有你这样的娈宠?莫说要你来奉承我了,就是我来哄你,你都不给机会。成天话也不说一句,我跟你计较了吗?遇到点事就冲我喊打喊杀的,脾气大的我都不敢招惹,还要杀我,真杀了我,你就高兴了?
元景听到最后一句,脸上才算有了点表情:我高兴!
楚驭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那昨晚我把你抱回来,你叫我的名字做什么?
元景脸上的凶狠还未褪去,气急败坏地擦了一下脸,怒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叫你了?
楚驭顺势捧过他的脸,高挺的鼻梁与他磨蹭在一起,在呼吸间呢喃道:你睡着了,在梦里一直叫我,还抓着我的手不放。你先前说你不喜欢我了,这哪里是不喜欢我的样子?元景心念急转,思索着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冷不丁楚驭又在他嘴角边碰了碰,声音更温柔了:这些天你在外头受罪,我在宫里受罪,本想狠一狠心肠,等你知道怕了再把你接回来,可昨日一听到眼线说你脸色不好,我就坐不住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后悔了,方青说的没错,我早该把你接回来的。你我之间总有一个要低头,你不肯,我认输便是。你从前做的那些事,我可以不计较,你也忘了这些不快乐的,我们重头来过,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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