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被他弄得浑身发痒,笑着躲道:我没事,咱们回去说吧。将缰绳交给身边的人,与乌善散步而归。
乌善一路紧紧拉着元景的手不放,活像昨晚受到惊吓的人是他一般,沉默了一会儿,到底忍不出,还是说出了口:小九,你以后别跟楚瞻出去了!那小子坏得很!
元景忆起昨晚的事,暗自道: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个中细节是不便告诉乌善,只道:我以为他是你们的客人,以后不会同他出去了。
乌善重重地哼了一声:他是神武军送过来的王宫护卫不假,但这小子惯得是惹是生非,就连街上的小贩都怕他,听说神武将军家教严明,也不知道怎么教出这种纨绔子弟来的。平时在驻地胡闹也就算了,居然还打你的主意,真是越说越来气,好想打他,等我回去就把他给送走!
元景听他嘀嘀咕咕的,正觉得有趣,忍不住逗道:怎么?不高兴我出去玩?
乌善生怕他误会,急急忙忙道:你想出去玩自然可以,但跟楚家的那个坏小子可不行,他品行不端,而且而且又是那个人的弟弟。
元景还未想到这一节,闻言一怔,继而笑道:我知道,你当我还想着他不成?指尖在乌善脑门上戳了一下:现在的日子何等快活,我早就把他忘了。
乌善本来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听到最后一句,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模样,一眼扫见集市上有卖骆驼的商人,叫侍卫牵了一匹来:走,我带你玩去。元景还是头一回骑骆驼,很是新奇,一会儿摸摸驼峰,一会儿又撇开牵骆驼的人,自己来摆弄。乌善环着他的腰,贴他耳边说笑话,元景被他逗乐了,他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人歪七扭八地贴在一起,亲密的如同一个人一般。
集市中的一座茶楼上,楚驭静静地看着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背着身,任谁也猜不透他的表情。直到驼铃声消失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问:他们一向如此么?
乌什图状似随口道:在外面是这样,背着人的时候,还要更亲密些吧。
话音落后,那边久久没有回应,姬莘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似乎想过去安慰安慰,乌什图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不用管,抬手倒了两杯热奶茶,递了一杯到他面前。
乌善对此间之事自是不知情,他带着元景骑骆驼、逛集市,直玩到午后才回去。才把元景送回宫里休息,便急赤白脸地要拿楚瞻问罪,底下侍卫来报,说他今晨以军中有事为由,已先行离去了,此刻只怕已到了神武军驻地。
乌善怒从心起,连骂了他十几句,尤是不解气,一道令下,要派人去神武军讨要说法。元景闻讯而来,他不欲将此事闹大,哄了一会儿,总算顺了他这口气。白日里他们在集市买了几坛子江南美酒,晚上乌善自己就抱着酒坛子跑过来了,元景见他启开坛口,大有一醉方休之意,诧异道:明天你不去军营了?乌善大嚼着牛肉,满不在乎道:不去了,反正也不差我一个。
元景总觉得他这趟回来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缘由,思索了一会儿,见他已经抱着酒坛子摸到自己床上去了,元景笑道:你这是要睡我这儿了?
乌善伸伸手,把他给勾过来了。元景嗅到他身上的酒气,接过坛子一晃,几可见底,索性替他把最后几口也喝了。乌善一脚踢开被子,满脸期待地拍了拍枕头,示意他躺过来。元景岂能不懂他的心思?但心里也无什么抗拒之感,调整了下姿势,舒舒服服地躺到他身边了。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贴在一起,听窗外的虫鸣风语声。元景双目微暝,脑海中却忍不住想起今早离开时的场面:他站在山坡上回身而望,见那些人的住处如同繁星托着一轮明日,天关之下,愈见耀眼,心里忽然就涌起一股酸涩苦闷之感,就连渠犁繁华的集市与眼神温柔的白骆驼,也没有抚慰到他半分。
出神之际,身边传来一点微动,像是乌善翻了个身,元景还在想着自己的心思,也没太注意,过了一会儿,只觉他的手环到自己腰间,头也枕了过来,亲昵地在他脖颈处蹭了蹭:小九。
元景嗯了一声,将手臂往他那里贴了帖,乌善满足的喟喃了一声,嘴唇凑过来,在他嘴边一碰。元景睁开眼睛看了看他,见他眨也不眨地回望自己,犹豫了片刻,伸手在他头顶摸了一下:怎么啦?
乌善脸颊贴在他深凹的锁骨上,与他十指相扣,呓语般道: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跟我大哥回来,而是一直留在你身边,陪着你,同你一起长大,是不是后来就没有他了。
元景顺着他的话想到很远,心里阵阵发疼,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有些事情的确不该是这样的。
乌善喃喃道:我很难过,想到他陪了你这么多年,又同你我心里就很难过。他慢慢朝元景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嘴唇,像是讨要糖果的小孩子一般,轻轻舔舐吮吸。元景推了他一下,含糊不清道:你醉了。
乌善舌尖也探了进去,在他唇齿间低声道:我没醉,小九,我喜欢你,本来同你在一起的应该是我。
他手脚缠了上来,人也压到元景身上,冷不丁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元景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拍了他一下:不许咬人。乌善立刻讨好般亲了亲自己咬过的地方,自语道:这样就行了,这样就不怕他看你了说话间,又凑了过来,继续那个仓促的吻,只是酒醉难支,亲到最后便趴在他身上睡着了。元景看着床帐上挂着的那朵花,只觉心中的闷痛感越发强烈,他闭上眼睛,寻求安慰般与乌善抱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元景先他一步起来,照镜子时,见脖颈上一道淤紫的痕迹,似乎还有点破皮,哭笑不得地念叨了一句,将白色的领子竖起来,略遮挡一番便也罢了。午后神武军那边又派了人前来,送上骏马、珠玉之物,更有楚绍手书一封,为三弟开罪渠犁王重要的客人一事致歉。乌善本还有些不痛快,后又听闻楚瞻为此挨了三十军棍,如今卧床不起,这才转怒为喜,拍手称快。
送来的东西不一刻便送到元景的住处,旁的也就罢了,只是其中有一匹白鬃骏马,叫他十分喜欢。他在宫里时,也有这样一匹白马,名唤雪骢,性情最是温顺,脚力更是不凡,只可惜宫门深深,除却秋围,少有机会带它出去纵情驰骋。
元景走上前去,试探着抚摸了一下它雪白的鬃毛,白马轻轻地打了个响鼻,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元景眼睛一亮,即命人取了一副红鞍来,带着它出了王宫。
其时已近秋日,草原上随处可见身背长弓,腰佩弯刀的猎手,聚在一起,欲上山行猎。元景金色的面具在阳光下分外耀眼,几可与天日争辉。他们远远认出这是渠犁王的身边人,呼马上前欲叩拜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