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当时太困了，没来得及问她就又睡过去了，只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翻来翻去好几次。
“但是第二天我问她的时候，她却怎麽都不肯告诉我，含糊地说以后不要侧着睡就对了。我怎麽肯，软磨硬泡，最后放狠话，说她要是不告诉我的话，我以后要一直侧着睡。”
沈清樾会心一笑，“是你会说的话。”
“吴奶奶叹了口气。
‘有种鬼啊，就喜欢趴在你枕边看你。你朝左边睡，右边半张脸不是露出来了吗？鬼就照着你那半张脸捏自己的脸。不过你是朝左边，它就要朝右边，和你对着睡。时间长了，你的右半脸就跑到鬼的左边，左半张脸就跑到右边。鬼捏好了脸，就要把你吃掉，用你的身份去做恶。这也是为什麽人脸都长得不对称，就是为了方便公安认出来，做恶的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觉得很新奇，忍不住继续问，‘吴奶奶，那你那天为什麽要把我翻过来翻过去的呀？‘
‘呵呵，你想啊，那鬼刚捏好左边的眼珠子，你就被我翻了过来，它只能跑过来捏自己右边的眼珠子。鬼的脸就跟面团一样，一压在床上就压扁了。除非它晚上捏很久，捏成型了，再找个角落啊，风干一天，才没那麽容易变形。这也是为什麽大家晚上睡觉都喜欢翻身，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啊！我担心你老半天不翻身的，这麽乖的小孩，睡得也很乖，被鬼学了去多不好啊！’
“我被夸了，自然很高兴，摸着后脑勺嘿嘿地笑，笑着笑着又想到一个问题，‘吴奶奶，要是我晚上突然睁开眼睛，会不会看到鬼啊？’
‘哎哟哟，这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了。有句话说得好啊，画龙点睛，鬼每看见一次你的眼睛，你的魂就会被吸走一点点，长期以往就不得了咯！有些做恶的人啊，你去看他们的照片，眼睛没有神的，就是捏好脸的鬼，眼里亮晶晶的，就是吸走你的魂的。有的人体质特殊，容易看见髒东西，还可能真像你说的那样看见鬼。人就被吓死了，魂飞魄散。’
“我听了吴奶奶的话，到现在都直挺挺平躺着睡。有时候半夜被噩梦吓醒了，也不敢睁开眼，起夜的话，也要闭着眼睛一路摸着墙去厕所。
“毕业后我回孤儿院，没看到吴奶奶，就去问跟她要好的张阿姨，张阿姨说她几年前就走了。”
一边的小少爷抓紧了我的手。
“张阿姨说，‘她是被吓死的，躺在床上，眼睛睁得老大了。’”
林清欢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
“‘她有段时间身体不太好，经常半夜起来上厕所。宿舍里杂物挺多的，她一开始会叫我搀着去，后来没再叫了，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吧。小王有次睡前水喝多了，也起来上厕所，看到你吴奶奶闭着眼睛在墙上摸着。她一开始以为吴奶奶没睁眼，还想去搀她，走近一看才发现她原来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皮抖得那叫一个厉害啊，嘴里还念叨着什麽……’张阿姨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眼珠子转了好几圈。
‘什麽？’我咽了口唾沫。”现实中眼睛也配合地睁大，一动不动的。
吞咽的声音隐秘地响起。
“‘别……’张阿姨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某处，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我神经质地跟着重複，‘别……’
‘别看我，别看我……’张阿姨喃喃道，眼睛看向了我，里面是满满的困惑。
“好了，故事讲完了。”我拍了下手，举起一盏蜡烛将它吹灭。
不同于我的轻松，在场的人脸色或多或少都有些凝重，小少爷更是脸都吓白了，“怎麽办啊，我侧着睡这麽久了，会不会那个鬼已经快捏好了啊！？”
“不好说。”我坏心眼地笑了笑。
“吴奶奶也是个可怜人，那段时间没人在她身边，她一定很害怕吧。”林清欢忍不住叹气，千里拍了拍她的背。
“情节完整、逻辑自洽，是个很不错的故事。”沈清樾肯定地点头。
“我一开始听还觉得……怎麽说呢？虽然有点恐怖，但总体还是很温馨的，可以当怪谈来听。可你后边话锋一转，说吴奶奶去世了，我就闻到了不对劲的味道！”苏晓棠一脸控诉，“果然没那麽简单！”
“嘿嘿，鬼故事嘛！吓人的才有意思啦！”我贱兮兮地说，苏晓棠捏住了我的脸。
“讲得很好，但我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侧着睡了。”宋玉柏中肯地评价。
“我现在闭上眼，脑袋里想到的不是鬼，而贴着墙走的吴奶奶啊！”小少爷脸色发白，拉着我的手，“我不管，晚上我要跟你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