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这是你问我的呀?”
“我不想说这个!”秦爱啃完了玉米,把梗往河里一扔,站起来,叉着腰说道:“我想说,时间就是流动的,自由的!夏天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春天、冬天、秋天!也是自由的——”
秦爱一声喊,水田里“扑棱棱”生出许多白鹭,“吱吱”叫着跳起,高飞。
落日、白鸟、稻花、少年……冉一眼里久违地出现了情绪,秦爱拉起当年的我,冲着路对面的小树林大笑:“张伟!你便秘啦?再不出发,冉一赶不上车啦!”
……
“小冉?小冉!快起来!醒醒。”
我揉着眼坐起来,小刘连拉带拽把我扶起,赶紧为我披上大衣,“快走,这里有个电梯直达负一楼。”
“负一楼?”
“对,以前的防空洞。”
小刘替我穿好鞋子,我头还是很晕。他边系鞋带边说:“到了防空洞,你会看见电梯边有隧道,往里一直走,可以爬出去。去到外面就快跑。我给你钱,快去公安局报案!”
小刘?这是顾勇秘书?他叫什么来着?
我想不起来。
“那你怎么办?他回来看见我不见了,一定回问你的。”
“不用担心我,按照他给我的工作安排,今天我应该在武名的。我提前一天来找你,带你出去。”
小刘拉着我往房间角落里走,我这才看清自己所在——仓库顶楼。那时候的仓库顶楼还是毛坯房,房间间隔已经打通,但家具只有八仙桌和一张铁架床。走到角落,小刘打开了衣柜的门,门里是电梯。
那时候我忽然想起这电梯自己见过,猛地拉住小刘,问道:“寄哥,这里是宇安!”
寄哥……小刘……刘寄!
“嘘,小点声!”
他运足力气拉开锈迹斑斑的栅栏门,跳上去蹦了几下,电梯“唰”向下落了约一米。他擦擦汗,向我伸手。
“小冉,下来……下来啊……”
……
“啪!”
审讯室里,老鬼的对面坐着两个中年警官,其中一个很严肃地拍了下桌子,问:“不对!你说他左手在摸你大腿,怎么可能同时摸你的背。”
“我……”
“姑娘啊,”年龄稍大的警察两鬓花白,他推着眼镜问:“你这过程描述,也太多漏洞了。要不你再回忆回忆?”
“这都第十四遍了,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回忆了。”老鬼崩溃地捂着脸,哭着问:“你们还要问几遍?我都说了!我不记得了我有些地方记不清了!整整四天,我怎么可能每一个细节都记得!”
“你撒什么泼?这里是你大喊大叫的地方吗?”
“诶诶,小张,别吓着她。”老警察拍了拍同伴的肩,继而问老鬼:“你说你去过那个地方?”
“是,就是老仓库,顶楼。”
“你也知道那里有个电梯。手动电梯需要有人操作,你自己一个人坐不了,那你为什么没有向外界求助呢?”
“你,”老鬼抬起通红的、有些神志不清的双眼,“你要我怎么求助。”
老警察惋惜地摇摇头,说道:“既然你熟悉宇安,为什么不跑呢?”
“你早就该跑的!”另一个暴躁的警察抱怨道:“遇到这种事就要反抗啊,你现在来报警,又不说明白细节,我们想帮也帮不了。”
“姑娘,当时你为什么不反抗?”老警察和颜悦色。
“我说了,说了很多遍了!”老鬼抬眼的时候,暴躁警察显然被吓到了。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你们烂透了!全他妈烂透了!!”
……
“冉哥?”
“啊!”
我虽然是第三人称视角,老鬼大叫的时候,画面也剧烈地颤了一下。我头皮发麻,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啪嗒”
老鬼手里的苹果掉到了垃圾桶里,杨禾杵着拐杖从他身后绕过来,脚上打了石膏。
“吓到你啦?”杨禾笑嘻嘻的,没发觉任何不对劲。老鬼脸色苍白地笑了笑,摇摇头。
“削个苹果还那么专注,难怪能保上研。怎么样?手术成功吧?半年不见你,怎么还消瘦了?”
“没事,就一个小肿瘤,良性。现在已经好了。你这腿怎么伤的?”老鬼重新从杨禾病床旁的一袋苹果里再挑出一个。
“啧,半个月前有场和外校的联谊赛。我们对女队,你说人家小姑娘,有肢体接触也不好,我避着避着就摔了。”
“呐。”
“谢谢嘞!”
“有喜欢的女生吗?”
杨禾接过削好的苹果,大大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说:“好看的倒是不少,但是球打的太次了。我受伤了就靠着球场边坐下,有个小姑娘来要我电话。说,要我教她打篮球。”
“好事,你怎么说?”
杨禾眉毛一扬,笑道:“我说,我没空!”
老鬼笑着给了杨禾一拳,骂道:“你怎么这么呆?人家那是喜欢你。”
“那我更没空了。”
“嘁,人家好心来要电话。我可不相信你这么无情,还是杨禾吗?”
杨禾把苹果核一扔,看着老鬼的眼睛含笑道:“我告诉她,有个人,长得比我帅,球打得比我好。不过好的也不多。”
老鬼掐了一把他的大腿,杨禾连忙笑着推开他,续道:“你要是想学篮球,我把她电话给你。”
“然后呢?你真把我电话给她了?”
“没没没!我后面还有一句呢。我说,女生和女生,交流起来更方便。”
老鬼脸上的笑僵了,他缓缓坐下,“是吧。”
……
“啪嗒、啪嗒、啪嗒……”
眼前一片黑,空调没开,屋内依旧很冷。
冬天来了吧,我这是又回到老鬼的出租房里了?
“啪嗒、啪嗒、啪嗒……”
那里漏水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时的我飞快用枕巾在手腕上掺了好几圈。
水声停止。
原来是老鬼漏了。
当年的我很快地收好包,站起来的时候一整眩晕。开灯,脚下一滩红。
“医院……医院……”
来来回回的两个字如梦呓,我不记得如何出了房门、下了坡,只记得自己刚打到车,不等师傅掉头就栽倒在路边。
第69章 一根稻草,两根稻草,三根稻草……
“同学,因为这种精神类的疾病症状很多样。我们还是建议你做一个脑电波,这样我们结合你的测试,才能确定是什么程度的抑郁症。”
“多少钱?”老鬼带着口罩,声音不大,眼神飘忽。
“单做脑电波是三百二。我们建议你办一个套餐——原价八百四的心理辅导,要是你连着两项一起做的话,我们这边收你一千就可以。”
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男子,他一双眼睛透出怜悯,一边写着病历一边介绍着医院的优惠。他身边坐着个艳丽的女护士,没错,绝对可以用艳丽形容,这是他的助手。得了指令后,女护士带着老鬼去了一间安静的、放着仪器的房间。戴上仪器用了四分钟左右,检测十分钟,摘下四分钟。老鬼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他已经半年没睡过一场好觉了。
“没有男人是值得你为他流泪的!值得的那一个,也不会让你哭!你想……”
又是一间办公室,才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偶像剧的声音。女护士咳嗽一声敲敲门,偶像剧被关闭,凉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踱过来。
“你好,这是我的‘心理咨询师二级证书’,哦,那些锦旗啊,都是别人送的。”
“这个小朋友去年高考,志愿没报好,落榜了。诶呀,一开始来的时候,谁说话都不搭理……女孩子心思细腻,我就告诉她,人生路还长,现在过不去的磨难在以后都是财富。经过两个月的治疗,她也就走出失恋的阴霾了……这个,我觉得很有必要和你聊一聊,他和你一样大,也是D大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