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椋还记得,在鹿蹊山建校周年庆的当天,风绪就用他那毫无情绪起伏的清冷嗓音讲述着鹿蹊山发展历程,他站在台上拿着稿子念的磕磕绊绊的,中间还伴随着无数声咳嗽,几乎快把坐在礼堂里的她听睡着了。
按崔子息的说法,叫只鹦鹉上去可能都比这位山长大人讲得好些。
那天是崔椋第一次见到段笙鹤,在风绪讲了几句话之后,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位亲传弟子晕倒在地。
虽然大家都说段笙鹤可能是中暑了,但崔椋盯着她优雅的姿势,凭直觉认为这姑娘在装晕。
至于她这么做的原因,可能就是单纯不想在这儿耗着。毕竟风绪带了段笙鹤那么多年,她肯定知道自己师尊发起言来有多么没完没了。
在段笙鹤倒下的那一刻,风绪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将她一把捞了起来,让人把她送回山长殿。而等她被送走之后,风绪咳嗽了两声,又继续说道:接下来我再稍稍提几点
真是丝毫不受影响。
弟子们虽然对他有些怨言,但只要他不说解散,没人敢提前离开。
太阳逐渐落下,崔椋坐在礼堂中睡了一觉,醒了之后发现风绪竟然还没说完。飨间斋都开饭了,但是没有弟子去吃,因为大家都在听山长讲话。
三个时辰,整整六个小时,发言结束的时候天都黑了。为了能节省时间,接下来的环节全部都只是匆匆过了一遍。
曹总管像是接到了什么通知,他气喘吁吁的跑到礼堂中,然后开始用他那阴柔的嗓音带着一众鹿蹊山学子走流程。
弟子们先是站起来齐声朗诵了鹿蹊山弟子守则,然后又唱起前任丝竹堂堂主为鹿蹊山写的山歌,等唱完千里同风这四个字,这一次的建校周年庆才算是结束。
当时崔椋才上山没多久,但这次的活动在她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在解散的时候,她看到站在一旁的风绪似乎是松了口气。他抱着厚厚一沓的稿子,咳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崔椋:
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你折磨自己就算了,为什么要还折磨无辜的鹿蹊山弟子!
她能感受到风绪努力想当好一个山长,但即便如此,她也想跟他说一句:大哥,你方向错了,越努力越错。
明明修为那么高,你还不如在礼堂中跟曹总管对打一番呢,怎么说也比这次又臭又长的发言精彩。
从那以后,山长讲话这四个字就成为了崔椋心中的鹿蹊山八大恐怖传说之首。
至于剩下七个传说是什么,目前她还没有找出来。
正当崔椋胡思乱想之际,两个人突然走了过来,恰好就停在她藏着的草丛前面。
咳咳笙笙,你既然敢私自去思过崖,就应该清楚这么做的后果。这几天你就在屋子里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出来。
月光下,风绪的长发漆黑如墨,银灰色的眼瞳里闪着粼粼的波光,他身着白衣,整个人显得清雅出尘。
他的皮肤很白,比站在他面前的段笙鹤还要白,虽然长着一张面瘫脸,但他眉目清俊,就如同画中仙人一般。
段笙鹤深深的将头垂下,她眼眶发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是,师尊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
风绪看了她半晌,没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去。段笙鹤擦了擦眼泪,进了山长殿。
崔椋走出草丛,拍了拍粘在身上的草叶,她犹豫了一下,也蹑手蹑脚的向殿内走去。
风绪喜静,除了他和三个弟子外殿中就再无他人。不久之前他的大弟子和二弟子都下山历练了,此时便只剩下一个段笙鹤。
山长殿常年冷清,除了崔椋之外,也没什么人敢来这里。
崔椋进了殿内,她攥着几张瞬移符箓,打算形势不对就立刻开溜。
不得不说,这风绪还真是挺讲究。听说他在上山前是什么王孙贵族家的子弟,山长殿里的布置都是照着他以前的住所安排的。
进去之后,崔椋看着眼前的景象,满脑子都是风雅二字。
不过,再怎么说这里也是用来住人的地方,搞得这么雾气缭绕,他就不怕得风湿吗?
崔椋在山长殿里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灵气特别充足的地方。如果那个大湖真的是什么神脉的话,怎么可能连一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走着走着,她发现了一个类似于藏书室的地方。
这里面放的都是风绪自己的私人藏书,她想进去看看有没有书记载过山顶上的湖。毕竟这里可是山长殿,说不定真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崔椋偷偷摸摸的溜了进去,生怕被发现。进去之后,她回头瞟了一眼身后大敞着的门,觉得门上仿佛刻了四个大字请进来偷。
这山长殿建的这么豪华,安保却如此之差,等以后有时间了一定要偷点好东西下山换钱
你是鹿蹊山的弟子?突然,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从红木做成的书架间传来,吓得崔椋一个激灵。
明明已经走了的风绪此时竟然站在藏书室中,银灰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第23章 广播体操
◎即将原地火化。◎
虽然已经被看到了,但崔椋还是打算先跑了再说。
毕竟自欺欺人,还数她最在行。
崔椋慌里慌张地将灵气注入瞬移符箓中,等了好久却都没什么效果。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符箓,发现又是崔子息自己画的。
这小子绝对是私吞了她给的灵石,竟然又拿自己画的假冒伪劣产品来糊弄她!
风绪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的动作,微微偏了偏头。
见逃跑不成,崔椋便将手中的符箓递出,讪笑道:山长大人,这是我特地为您准备的书签,我见您平日里管理仙山事物太辛苦,便想送点东西孝敬孝敬您。
风绪接过符箓,随手放在旁边的书架上:刚刚就是你在偷听我与笙笙的谈话。
原来他知道啊。
也不能这么说。崔椋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我这也是凑巧,那什么,既然送完了东西我也该走了,山长大人您早点歇息
想看书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
啥?看着眼前那张面瘫脸,崔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位山长大人,竟然这么好说话的吗?
你既然是鹿蹊山的弟子,想来山长殿借几本书看看我自然不会拦着你。不过这里也只有一些志怪游记,你要是想看别的书,只能去山下书舍再找找。
崔椋讷讷地点了点头。
既然风绪能察觉到自己刚刚一直蹲在草丛中,那他说不定也知道自己在山长殿逛了好久,却不知此时为什么要给自己台阶下。
不过既然他不打算计较,那她就可以放心的走了。跟风绪道别之后,崔椋一路小跑地出了山长殿。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风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都怪他小时候突发恶疾,之后便只能板着一张脸,再也做不出其他的表情。刚刚这个小弟子站在他面前,竟然被吓成那样。
曹总管与风绪相熟多年,只有他知道这位山长大人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实际上却非常容易心软,尤其是对崔椋这样的小辈。
他察觉到崔椋不过才炼气期,便猜她应该是刚上山没多久,就更不忍心过多的苛责她。
所以说,有的时候不学无术还是有点好处的,起码可以凭借着过低的修为装嫩。
回了住所,崔椋气呼呼地进了屋子。
那个送开黑摩的的弟子实在是太过缺德,非要让她加钱才肯送她下来,上去的时候明明只用一块灵石,下山却朝她要五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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