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地,外面来的指的就是活人,浮岚长老手指在桌上轻点,淡淡回道:我们皆是鬼地众人,你莫不是认错了?
听了这话,小二便笑着说道:那便好毕竟马上便要到红月了,现在还留在这里的人怕是也出不去了。
说完后,门外便传来一阵逐渐去离的脚步声,确保它已经走了之后,浮岚长老才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这里没有活人,原来是快到红月了。
鬼地凶险,他虽然是仙山长老,可他以炼制丹药见长,修为在众长老间并不算高,所以才留在鹿蹊山坐镇,对他来说,上一次跟人真刀真枪的较量差不多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即便他的修为不低,可他来的匆忙,根本没带什么有用的丹药,再加上寡不敌众,此行便更加危险。
红月是鬼气最强的时候,这段时间鬼地与外界的通道会全部关闭,活人进不来,也出不去。浮岚长老说道:此时的鬼最为躁动,留在鬼地的活人皆会成为他们的猎杀对象。
这红月会持续几天?听到此处,原本沉默寡言的苍榆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六天,大约六天之后,红月便会转为白月。
崔椋坐在窗边,她看着窗外的景象有些愣神:月亮变红了
顺着她的声音,余下两人也朝窗外望去,只见在遥远的地平线有一个硕大的红色月亮正逐渐升起,而在红月的不远处则是缓缓降落的白色月亮,在红月的衬托下,白月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一些。
与外界不同,这里的月亮看起来十分巨大,像是离地面很近,仿佛马上就要落到城的那一边。
猩红的月亮如同浸透了鲜血一般悬于天空之上,在它出现的那一刻,楼下传来的歌舞声似乎更大了,曲调也有些扭曲,显得格外诡异,而坐在雅间的崔椋等人则是把这变化听得一清二楚。
酒楼中原本明亮的灯火变得有些发红,雅间内突然开始弥漫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像是从桌上的酒壶中散发出来的。
崔椋探身取过酒壶查看了一番,然后将里面的酒倒在小巧的杯中,只见一股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从壶中流淌出来,像是浓缩后的血液。
来不及了,红月已经升上来了。浮岚长老闭了闭眼睛,企图让自己冷静一些:莫要惊慌,只要能熬到白月,便有机会出去。
听了这话,苍榆与崔椋皆是沉默不语。
丝竹声越来越大,像是就在耳边演奏一般,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震耳欲聋,可即便如此,崔椋却依旧觉得自己能将苍榆和浮岚长老的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
仿佛到了红月之时,活人的一切特征都会被放大,方便被那些鬼猎杀。
突然间,一阵敲门声传来,吓得苍榆一个激灵。
门外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各位客官,咱们老板说了,红月初升,每个雅间都送一份瓜果以示吉祥。
不必了,我们没有点这些东西。浮岚长老坐得离门最近,他紧紧握着自己那把已经很久没有用在战斗上的灵剑,谨慎地答道。
而崔椋和苍榆也把灵剑从储物袋中取了出来,她们坐在椅子上,桌子下的手握着剑柄,紧紧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客官,快开门吧,这些都是送的。
那道尖细的声音锲而不舍地从门缝中传进来,像是只要屋内的人不开门,外面的鬼便不会离开一般。
崔椋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而一旁的苍榆更是紧抿着唇,大气都不敢出。
第120章 纸人 ◇
◎【鬼地】◎
没人知道门后到底有什么, 现在贸然开门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浮岚长老给了崔椋和苍榆一个眼神,三个人便开始默契地往窗口的方向移动,而阵阵敲门声也变得越来越暴躁, 那道尖细的声音不断催促着,仿佛下一秒便会破门而入。
客官不开门吗, 那我可要进来了见屋内久久没有回应, 门外那东西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它迅速地打破浮岚长老匆忙间设置在门口的禁制, 然后推开门走了进来。
诸位怎么不在椅子上坐着?
说话的是一个纸扎的人偶,它的手上端着一个小碟子,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几根带血的手指。
这人偶面色惨白,挂着一副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客官这禁制设得也不怎么样啊。
崔椋抽出烬宵剑,直接朝纸人放出一束火焰,可对方明明是纸, 火却在碰触到它的身体之时便迅速地熄灭了。
火杀不死它, 咱们走!浮岚长老低吼一声, 然后便将站在窗边的苍榆推了出去,自己也揪着崔椋往外跳。
街上鬼只会比酒楼中的更多, 此时离开雅间无疑是刚离了虎穴,又入了狼窝,但既然纸人已经发现了他们是活人,那他们也不能待在原地等死。
对于鬼来说, 活人的气息实在是太过强烈, 明明之前约定好了要一起行动,可三人刚一落地便被一拥而上的鬼怪冲散了。
眼看着苍榆他们已经被涌上来的鬼逼到了街的另一边, 而那个纸人正扒在窗户边, 一副也要跳下来的样子, 崔椋心一横,直接沿着长街朝前方纵去。
路上的鬼实在是太多了,即便三人能呆在一处,也没办法抵御这么多的攻击,再加上这纸人的法力明显比路上那些小鬼要高得多,她不如先将纸人引开,说不定也能带走一部分街上的孤魂野鬼。
这里灵力稀薄,崔椋本想御剑飞行,可烬宵剑载着她根本就飞不起来,只能贴着地面摇摇晃晃地往前蹭,于是便只好作罢。
崔椋一路疾驰,她能感觉到纸人一直紧紧跟在自己身后,有时它那纸做的手甚至会拂过自己的小腿。
虽然途中也有其他的鬼怪跟了上来,可崔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它们马上便会被甩开,唯有那纸人一直不依不饶地追随着她,口中还不断发出尖利的呼喊。
路过一条巷子时,崔椋想也没想便拐了进去,巷子中有几个幽魂抬着个惨白的轿子,它们面无表情,身体呈现出雾气一般的乳白色,似乎并不会攻击活人。
这顶轿子通体由乌木制成,外面挂着层层叠叠的白布,一个大大的奠字写在白布之上,看起来着实不吉利,听着越来越近的尖啸声,崔椋咬了咬牙,直接便掀了帘子往里钻。
见有人进了轿子,这几个幽魂稍稍放慢了脚步,似乎是有些迟疑,但没过多久便又恢复了原来的行进速度。
崔椋站在轿子中喘着气,她一边听着外面的声音,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轿内的空间十分窄小,正中间摆着个乌木桌子,上面立着一个牌位,崔椋走上前去,发现牌位上并没有写名字。
突然间,一滴冰凉的液体从头顶上滴了下来,正好落在崔椋的鼻尖上,她扯着袖子将其揩去,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小的婴儿被钉在了轿顶,而那源源不断滴落下来的液体正是从他身上淌出来的鲜血。
那婴儿的双眼已经被挖空了,黑洞洞的眼眶紧紧地盯着崔椋,他的四肢僵硬地呈大字型,手腕及脚腕处皆钉上一枚漆黑的长钉。
正对着婴儿惨白的小脸,崔椋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她的头开始剧烈地疼了起来,霎时间,眼前漆黑的木轿摇身一变,四周的轿壁似乎都是由各种各样扭曲的残肢搭成的,轿子正中央的牌位似乎也有些变化。
崔椋看着那个牌位,越看越觉得上面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在这个狭小/逼仄的空间中,血腥味似乎变得越来越浓,像是受到了环境的影响,就连崔椋的眼睛都染上一丝血色,她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一些。
下一秒,一阵尖利的嚎叫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从轿外飞速略过,将即将陷入混沌的崔椋扯了出来,在她清醒的一瞬间,轿子也恢复如初,可头顶的婴儿却依旧被钉在那里,并没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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