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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上点了几盏煤油灯,却不算明亮,在满屋堆砌的森森白骨上照得诡异的光亮。房间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腥气和兽皮叠出的,逼得肖兰时喘不上气来。
有一副巨大的树像高悬在墙壁上,画面上的绿树生气盎然,和这房间里的气氛格格不入,莫名又蒙上了一层令人恐惧的神秘。
巨树脚下,是一把人骨垒砌而成的高椅,层层叠叠交织的骨头上还有未剔去的皮肉,已经风干成黑红色的肉渣。
一个面容精瘦的中年男人抬腿坐在人骨高椅上,他的右手从扶手上探出来,正粗鲁地抚摸着灰狼的脑袋。
那是卢申。萧关边陲的罗刹。
他瞥了一眼肖兰时:“肖月,范昌刚才跟我说,你在不羡仙对卫玄序手下留情了。没杀他,就死了那么多弟兄。这事你怎么看?”
只是淡淡的一眼,那如刀割般的眼神也盯得肖兰时头皮发麻。
范昌他有能颠倒黑白的本事,为了排除异己,必是已呈递了套精密的说辞。可眼下肖兰时却不知范昌对卢申有哪方面的暗示,也不清楚卢申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万一言辞有所出入,那必是万劫不复。
肖兰时思忖片刻,徐徐开口:“昌叔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卢申闻言望过来:“嗯?”
肖兰时情深意切般:“我说不过昌叔,也没法自证清白。”
卢申沙哑的笑声飘起来:“你小子这倒是没说错。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肖兰时拱手作揖:“肖月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只贪几个钱,慕几个曲的,这些卢头都赏过了。清清白白,生生死死的,天地自有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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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门外范昌整个人趴在门扉上,侧着耳朵使劲听,除了听见个像是兵戈碰撞的响外,其他的声音一概辨不清楚。
范昌踢了踢脚边的小贼:“你听清楚了吗?”
小贼仰头:“听清楚了,好像是刀啊剑啊什么的。”
范昌猛地一踹:“我他妈不知道那是兵戈?我说里面的说话声,我问你听清了吗?”
小贼从地上爬起来,摇了摇头。
范昌没好气:“你不是说千里耳吗?老子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小贼谄媚笑着:“范爷,小的是千里耳,可那是说小的人脉广、消息通,是帮范爷你盯着后林咱窝子里动静的,不擅长干这爬墙角的事啊。”
范昌又趴回去:“无能就是无能,别他妈废话。”
小贼也趴着:“是是是,小的无能,可范爷您神通广大。这回肖月必死无疑啦,谁也动不了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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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
卢申把玩着一只雕刻有狼头的铜牌,那是刚才响声的根源。
他靠在椅背上,眼中阴晴不定:“报应?我八岁那年饿得快要死了的时候就不信报应这回事了,我只信得过当下。”
房间外范昌的声音又响起:“他妈的卢申这老头到底说什么呢?”
肖兰时听得清清楚楚,想必眼前的卢申也是。
卢申随意一指:“肖月,你猜那门外的是谁?”
肖兰时低头不语。
这还用猜吗?
是死人。
方才进门的时候肖兰时就感到不对,那门有问题。
他在外面等候的时候,若是关上了门,丝毫听不见里面说话的人声。可方才他进门的时候,范昌在门外那声咒骂,他在里面却听得真真切切。
这一步棋肖兰时猜得对。
卢申和范昌关系一向微妙,后林里不知道有多少流言蜚语,刚才进来的时候肖兰时还不敢贸然行动,但有了这扇门,卢申心里的想法便昭然若揭。
于是刚才那一番陈白,约等于肖兰时就用轻轻两句话告诉他。
——若是你要除范昌,我是你别无二选的刀。
卢申摸着灰狼:“当下的情况就是,总有人趴在我的门口窗边,打听我在干什么,烦呐,前两天我就找人要了个符咒放上,里面人说话外面听不见,但外面说话里面却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这一下就听见了这么多有趣的。”
那头名叫嘟嘟的灰狼皮毛被他扯痛了,不由自主呲了下牙。
突然,卢申的拳头猛地就砸下来了,砸得灰狼夹尾哀嚎。
他按着灰狼的脑袋:“狼这东西,心野得很,本性难移。你好时它都敢对你呲牙,你落魄时它就敢对你张口。我就最恨这种东西。”语罢,他的拳头毫不留情地又落下来。
瞬息之间,肖兰时就望见那头灰狼停止了挣扎。
卢申沾满血的手又拿起狼头铜牌,抛给肖兰时。
“拿着吧,三当家。”
肖兰时伸手接过,一看,是苍狼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