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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笼在黑暗里:“我早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第二天萧关到处都在说卫玄序斩杀了河妖。”
小男孩轻“哦”了一声:“所以?”
肖兰时看向男孩,笑道:“是你在萧关散播的消息吧。”
男孩双唇紧抿,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在街上你和卫玄序道谢的时候,你说哭河里有脏东西,鱼不能吃是什么意思?哭河上结了坚冰,如果不是亲眼目睹那夜发生了什么,你又从哪听来的河里有脏东西?”
男孩警惕地后退两步,大喊一声:“来——!!”
肖兰时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低骂:“死小孩你喊什么人?你先听我说完。”
挣扎中,男孩张嘴就咬。
“嘶——!!”肖兰时忍痛道,“狗吗?”
“放凯呜!放凯呜!”
肖兰时急道:“因为河妖,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你还想看见更多人死吗?”
忽然,男孩浑身一僵,停止了挣扎。
肖兰时趁机抽出手,左手虎口上被牙印勒破的口子正向外涔涔地淌着血,他随手撕下一截帘幕,紧紧缠在虎口上当做止血的绷带。
而后肃声道:“你告诉我是谁组织的示威。”
男孩紧盯着他的脸,表情认真:“你想干什么?”
肖兰时解释:“证明受害者亲眷的清白。”
忽然,男孩眼中微波闪动,缓缓垂下眼眸看着地面。他的睫毛很长,细碎的阳光夹杂在他的睫羽之间,随着眨动而扑闪扑闪。
男孩静默走向床边,而后慢慢坐下:“没有用。”
他虽然身着满身补丁的破旧棉衣,稚嫩的脸庞还满是青涩,身上却有一种独特的、像破落贵族一样的悲伤。
“什么叫没有用?”
男孩似是叹息道:“卫玄序都那么说了。真相已定,胜负已分。死的人白死了,再做什么都没有用。”
肖兰时:“这如果是你想继续住在这豪华楼阁,吃着山珍海味的借口的话,我还能勉强理解。”
闻声,男孩怒道:“我没有这么想。”
肖兰时耸耸肩:“是呢。别人死了就死了,又不是自己死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说着,他拍拍男孩肩膀,“深表理解。”
“我没有!”
啪。
肖兰时被他拍开的手停在空中。
他一脸平静地望向男孩:“你现在的做法跟我说的没什么两样。你现在吃不下饭是吧?那你是活该。当初决定要示威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有这么一天。受害者尸骨未寒,亲眷妻儿被万人唾弃,而督守府却依旧在萧关屹立不倒,这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你前面,你不去听,你不去看,把生死是非交给虚无的命。”
“无辜者的血还在流,有罪者尚未得到审判,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你就要放弃了。你的所作所为,和我说的有什么两样吗?”
男孩没有说话,放在膝上的两手握得紧紧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两滴泪珠从男孩眼珠里滚落出来。
啪嗒。
在他长满老茧的小手上炸开,滢滢地盛了一窝。
后来掌心的眼泪越来越多,从他的指缝里溢出去,连同他从喉咙里挤出的哭声,一齐在他瘦小的两肩之中抖动着。
“我爹……就是被河妖害死的……”他泣不成声。
-
良久。
他抬起头,眼眶还红肿着:“你去哭河畔,找第二百三十八号房子,在房子周围咳嗽三声,再学三声狗叫,你就会看见他了。”
“他?”
肖兰时回想起那个溜进不羡仙的贼人——也就是哭河上假意捕鱼的渔夫。
问:“四十多岁,一把胡须,面容瘦削?”
男孩疑惑:“你说什么?”
肖兰时陷入沉思,他迅速梳理着这一切的脉络。
听宋石说,那天夜里有个百姓来不羡仙通报河妖,现在想来是故意将卫玄序引去斩妖。一来是替哭河斩去害人的河妖,二来是想借用卫玄序的声名揭露督守府隐瞒河妖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没有任何理由在那天夜晚刺杀卫玄序。
既然「渔夫」不是这个「幕后推手」,那么他又是谁?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喂,你听我说话了吗?”
男孩还红着鼻子,眼神很倔强。
肖兰时肩头一耸:“啊?没听。您说什么,麻烦再来一遍。”
男孩摊开双手,掌心躺着两个银镯。
“你替我把银镯带出去。一个给我娘。一个给他。”
肖兰时低头瞥了一眼:“哈?我是你跑腿的?”
“要不是没办法,我也不愿意让你送,你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说着,男孩顿了顿,“但是我没时间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