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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玄序“嗯”了声,就小跟班一样跟在肖兰时的身后。
肖兰时做什么,他就在一边看,看了半天之后,就有样学样地,模仿肖兰时的动作,开始在药田里仔细辨认一株株草药,轻轻把它们药用的部分采摘下来,然后又细心地分了一类又一类,整整齐齐地码在布袋上。
但这片药田里只有他一个人在用心。
肖兰时故意离他所在的地方,走了很远,又很远,然后站定在一处植株生得快要没过他脑袋的地方。
他不知道周围长得这些高大的、毛茸茸的植物是什么东西,甚至觉得这种植物无论是散落下的毛绒,还是它的味道,都足够令人烦躁到肖兰时在心里给它命名为“讨厌草”。
但他依旧站在这里。
是因为遥远的距离和高大的草叶恰如其分地遮挡住了他。
遮挡住了他一直挂在卫玄序身上的目光。他没法移开。
自从那个幻境里出来之后,肖兰时觉得自己心里一直扭曲、纠缠得十分混乱的东西,突然“啪”一下就解开了。
以往那么多年,从肖兰时第一次拜入不羡仙做弟子起,到哪怕他带着卫玄序的残魂来到摩罗,加起来十数年的光景里,想起卫玄序那张脸,想起他的声音,肖兰时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人挖了一块。
在他那些心口不一的嬉皮笑脸里头,肖兰时不想承认他恨他,也不想承认他爱他。于是这两种被压抑的情感,就像是两口强硬被石头堵住出口的井泉,按在肖兰时的心里,几乎快要压死了他。
之前,他不明白卫玄序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对他,也不明白卫玄序又为什么拼了命地要对他好,推开他又拥抱他,循环往复。
但是现在,无所谓了,什么都没有关系。
只要那个叫卫曦的人,能好好地站在那里,无论他身边是谁,无论他做什么都好,肖兰时都觉得没有关系。
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又是一阵带着凉意的微风拂过,将广袤无垠的药田吹出波浪。
卫玄序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直起他的脊背,目光在四周打量。
肖兰时像是只心虚的兔子,蹭得一下就立马蹲下身,乞求着卫玄序千万不要发现他。
“不是!我又没干什么,我躲什么躲!”肖兰时下一刻才回过神来,有些气急败坏地开始咒骂自己。
脸颊变得红红的。
肖兰时匆忙逃窜的动作摇晃起了高大的草叶,在一片顺风飘浮的植物中格外明显。所有的讨厌草都有自己头顶毛茸茸的帽子,只有远处那一小窝摇晃的没有。也太奇怪了!
于是卫玄序的目光毫无意外地锁定了位置,双手拨开两旁的草叶,柔着目光踏步而来。
片刻后,他站在肖兰时的跟前,那几根长得稀疏的草叶根本不能遮挡住肖兰时。卫玄序望着蹲在地上缩成一个团团的肖兰时,轻轻问:“怎么了?”
肖团团脊背猛地一僵。
两息后,尴尬地回头瞅了他一眼,红着脸从地上站起身来,碎草叶和毛茸茸撒得他满头都是,乱七八糟的。
卫玄序淡淡看了一眼,目光又回正到他的眼睛上。
肖兰时心虚地躲过,还虚张声势地大喊:“你干嘛?金雀吩咐你采的药,你采完了吗就在这儿到处玩!”
话音未落,一捧红彤彤的花束立刻举起在肖兰时的面前。
那是全用红豆杉的枝条攒成的,大的小的,长的短的,错落交替地被卫玄序编成了一捆,每一颗红豆珠都饱满非常,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细的光泽。
不用说,这花束花了不少工夫。
“给你。”
肖兰时红着脸:“干嘛……?你想耍什么花招?是不是里头藏了什么东西要害我?”一面说着,伸出双手假装要开始扒拉花束。
“没有。”卫玄序轻柔地回答着,“金雀说是你九死一生地来救我,但我却把你忘了。抱歉,这束红豆杉,我想要向你赔罪,可不可以……不要因此生我的气?”
肖兰时笑着:“到底要干什么啊你,突然这样?”
“你好像是我很重要的人。我害怕把你弄丢了。”
忽然,泪意突然涌上心头,肖兰时的眼圈不可遏制地红了。
他强忍着,破涕为笑:“突然又开始搞煽情的这一套是吧?”
“抱歉。”
沉默片刻:“……下不为例啊。”
“嗯。”
◇ 第199章 他想讲两句
督守府的监禁大牢里,黑漆漆的一片,偶尔有水滴在石头上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牢里,显得分外幽静可怖。哒哒。
片刻后,大牢里响起靴底和地面粗糙不平的石面摩挲的声音,由远及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