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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玄序淡漠地瞥了一眼栏杆底下的灯火营帐:“偏么?”说着,他双手搭在栏杆上头,“我倒是觉得你寻了个好地方。”
肖兰时提着酒壶迈了个醉步,靠在卫玄序的身边。
铺面而来的一身酒气,卫玄序是出了名讨厌这刺鼻味道的,但肖兰时肩膀靠在他肩膀上,他没有躲开。
卫玄序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山脉阴影,问:“在想什么?”
肖兰时笑着转头看他:“什么在想什么?”
卫玄序偏过头,眼神示意了一下肖兰时他手中的酒瓶,意思不言而喻。
肖兰时提起酒壶摇了摇:“你说这个啊?我是今天下午在金雀的屋子里寻的,不知是谁,也不知是在哪年,藏在地窖里上好的桃花酿,不喝可惜了。”
说着,他拿着酒壶向卫玄序的身边凑了凑,故意笑着:“卫公子尝尝?”
卫玄序低下眼眸。
但不是看向酒壶,而是看向肖兰时被风吹得微微发红的手指,修长白皙的指头上面的红晕,就像是那初春桃花花瓣的颜色。娇俏。
“好。”卫玄序突然说。
肖兰时先是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卫玄序的眼睛。
四目相对,卫玄序有些挑衅地望进他的眼睛:“怎么了?不是你说的,要让我尝尝?舍不得了?”
肖兰时莞尔一笑:“哪有。”说着,他把酒壶转了个方向,用自己的嘴没碰过的那一面对着卫玄序,“不嫌弃的话,用这边。”
卫玄序抬手抓在那地方,信手提起来,又转回去,轻饮一口。
见着,肖兰时有些发愣,嘴唇动了动,最后有什么话,又重新咽了下去。
他的目光重新望向楼下,往远离卫玄序的地方站了站:“卫公子干嘛又来这儿?金雀还是黄老又让你传什么话吗?”
“没有。”卫玄序回答得干脆。
说着,他用手指勾着酒壶的把手,故意靠在栏杆上,胳膊上的衣袖碰着肖兰时的衣袖:“就是来看看你。”
闻声,肖兰时又笑:“看看我?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卫玄序顺着肖兰时的目光,也眺望过去,道:“猜的。”
肖兰时接着问:“怎么猜的?”
“总看你站在高的地方。就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怎么总是一个人站在楼上往下看。”
闻声,肖兰时脸上的笑容更浓,落在卫玄序的余光里,他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不敢偏过头直视着他,那笑容丝毫没有攻击性,好像湖边水草上浮起的水泡泡,轻轻一捧,就碎在阳光里头了。
“现在知道了么?”肖兰时问。
“知道了。”
“什么答案?能跟我说说么?”
“因为站在高处,所有的东西都很小。高不可攀的群山就在一掌间,浩瀚无垠的云海就在一线天,还有无数炊烟万家灯,一眨眼就消失不见,好像天上星星的倒映。”
肖兰时静静听他说完这话,然后一把抢过卫玄序手里的酒壶,忽然低了声音;“不愧是卫公子啊,最近又开始新修什么读心术的法门了么?”
“未曾。”
肖兰时咂咂嘴:“我也不是真这么说。”
说着说着,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两双眼睛,一同望着底下辽阔起伏的山脉,天空不知为何是灰蒙蒙的白,隐隐透着亮光,所以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就好像一个个接连弯着腰,一簇一簇地,由远及近,由浅及深,挪步到两人的眼前,最后变成几处散落在黑暗中的光亮,几户人家。
夜风潮湿,还有一丝丝的阴冷,打在脸上、衣袖,留下一片黏腻的触感。
沉默了好一会儿。
在晚风里,卫玄序忽然飘起低沉的嗓音:“肖月。”
肖兰时脸上醉醺醺的一片红,懒懒地回应着:“干嘛?”
话顶着话,卫玄序:“我对你好像做了很多错事,我改。”
闻声,肖兰时又是一愣,玩笑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卫公子,大晚上的,这又是什么神经不对付了?说的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呢?我——”话音未落。
卫玄序忽然一把搂过肖兰时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都卷入自己的怀里,衣服上沾染的微冷气息,应着卫玄序身上淡淡的松木香,一瞬间裹住肖兰时,他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
第一反应是好想逃。
“你干什么呢?放开我,好好说成吗?”
卫玄序不理会,将头迈进他的颈窝里:“宋石说,当你完全唤回我的魂魄后就会走。走去哪?”
肖兰时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他的力气太大,挣脱不开。
好笑道:“两条腿长在我的身上,我爱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我啦?卫玄序你才就灌了那么一口酒,别跟我在这儿装无赖,不成立!不成立你知道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