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定好江熠身上没什么其他的问题了,就回过头继续盯着入定的游无止,像是主人忠诚的影子,寸步不离,绝不背弃。
只是因为平时存在感太低,以至于大家都不怎么把他提起。
江熠这样有些爱圈地盘的家犬,都很难对他生出什么戒心。
江熠忽然问道:说起来,你和师尊呆在一块多久了?我好像从来都没和你谈过天,眼下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不如说说过往的事情啊。
可爱几乎有求必应,他一本正经的回答:很久了,以前主人画符设阵,我就呆在旁边。
江熠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过往的事」,不由自主呵出一声笑来。
这么无趣啊?不过能待在师尊身边,应该也是一件乐事。
他笑容却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带着死水一般的平静无波就像他还在白城的那个样子。
冷漠道:不像我,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灾星。
作者有话说:
昨天的一更,今天的四更,周末一共五更,我,做到了!
以及我为什么要埋伏笔,我回收伏笔的能力分明那么差;
搞得我好想剧透哦(绝望苦笑)
第36章
江熠骂自己是「灾星」的时候, 表情都没怎么变。
也不知道是对这精确地形容心悦诚服,还是纯粹懒得做出表情。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也不过是因为先前那莫名其妙的东西在自己身体里发了好一阵子疯,那躯壳仿佛还沾染着让人不愉快的情绪, 才一时倾诉欲上涌。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
虽然这些年几乎没什么人会当着自己的面辱骂自己的眼睛,但是幼时除了被辱骂欺凌,他最常感受到的情绪其实是同情。
看啊, 这孩子因为那一双眼睛,挨了多少白眼,真可怜。
然而这种自以为是的同情,往往最能戳向少年人未长成的自尊心。
他逐渐知道知道这怪不得旁人,但是被人同情总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因此一时失言,有些别扭。
然而呆在他旁边的是爱剑成痴, 脑回路清奇的可爱。
他摇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不是灾星,而是贵星。
贵星者,太阳也。
江熠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等来这样一句话,简直哭笑不得:你怎么也跟师尊一样,因为眼睛是金色的, 就把我当太阳。
初景也好, 贵星也罢, 总之就是逃不开太阳这个怪圈了。
可爱不是什么会哄人的人, 能说这样一句话,就已经顶了天了的温柔了。
谈话就这样断了一瞬间,游无止恰好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他入定的时间不算长, 但是眼神已经和先前完全不一样了, 江熠想要上前说点什么, 却被他眉眼之间的一点凌厉镇在原地。
有那么一刻, 他甚至升起一种奇怪的想法。
好像眼前这个人似是而非。
他即是自己敬爱的师尊,又是什么踏碎凌霄从千年的时光碎屑里踱步走来的什么人。
但这样的错觉转瞬即逝,师尊的脸上恢复了自己熟悉的表情。
他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又仿佛没有笑,下一刻手中点睛笔已经行云流水的行动了起来。
庞大的阵法在他手中也游刃有余,转瞬间拆了个七零八落。
江熠的师傅遍布整个一念峰,他涉猎的范围也只多不少,唯独阵道这一门,却怎么也学不明白。
他看着那些零散的线条也不过一知半解,却从游无止举重若轻的流畅中品出一点登峰造极的优雅来。
那些奇诡的线条就那么被重新拼凑组合起来。
也许是因为别的他也看不懂,于是他看着看着,注意力就不由得被游无止那双纤长劲瘦的手给夺走。
那手如玉一般白皙,月光下微微有些透明,青红血管清晰可见,让那双手又多了两分微不可查的病弱。
偏偏那手指指节却美若修竹,连个茧子也看不见。
不相熟的人见了只会觉得这是一个金尊玉贵的大少爷,而不会认为这是一剑霜寒的剑仙。
江熠就这样默默地看了半天,直到游无止轻声念了一句:成了。
那无数奇诡线条重新组合成阵,虽然并没有完全拆解以前的阵法,但也好歹算是从这庞大阵法之中,开了一个「门」。
江熠这才猛地清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血气不由自主的上涌,险些把一张脸红成烂番茄。
他说话都像是被猫咬了舌头:师、师尊,这便成了吗?
游无止强行拆了一个古阵虽说只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但是凭借他的实力能做到这样已经是耗尽了心力。
他没什么多余的精力去关注江熠,只是听见这句话便点了点头,解释道:我把这个阵打开了一点点,足够我们来回往返,我在这阵中设了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小阵眼,这样就算是拥有了进入这道门的钥匙,只是我们需要快一些,这个阵眼并不算高明,若是被旁人浑水摸鱼,那我们就危险了。
江熠脸红一点点褪下去,注意到了游无止未言的疲惫那是一种勉力支撑的强弩之末,是消耗心神之后的骨软意懒。
他默不作声的上前两步,伸出手把他的胳膊挽住,成了一个称心称意的人形拐杖。
游无止一开始还念着师尊的身份想要拒绝,结果刚迈出一步就险些软到在地。
只好复杂的接受了这份不动声色的好意。
事不宜迟,他们三个人也没再过多言语,顺着那道强行开辟出来的「门」进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开辟的这门和原有的阵法水土不服,游无止只觉得一脚迈进去那一霎那,浑身上下五脏六腑像是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面搅合了搅合。
一阵头晕目眩的滞闷之感逼得人有些想吐,那一瞬间四周除了绵绵不绝的耳鸣是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的,仿佛一个人被扔进杳无人烟的旷野,孤独悲寂。
这种难受足足持续了一刻钟,才逐渐被一点一点恢复的视觉和听觉冲开那种如影随形的阴霾。
就在五感回归的那一刻,江熠已经瞬间抽出利刃,上前一步把游无止整个人拢进自己的剑域范围内。
酒醉歌迷的青衣坊,已经不见来时初见的欢糜。
无数来此寻欢作乐的嫖客已经倒了一地,死相凄惨。
有的人甚至还死死扣着喉咙,一只手犹自不甘心的向天伸去,却依旧无力回天。
江熠绕开地上无数的横尸,忽然皱了下眉:这里没有一具女人的尸体。
游无止一边搜寻青衣坊内声声慢留下来的阵法,一边回答道:她向来怜香惜玉,临走前把人带走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一层一层搜寻过去,却什么也没找到,唯一剩下的地方就只有空中楼阁。
空中楼阁围满了抹布一样的阴鬼。
那玩意儿是汇集阴气而生的,没有什么实体,勉勉强强凑成一堆,漫天乱舞起来就像被龙卷风卷起来的抹布。
这东西看起来一戳就破,但胜在扎堆作战,往往让人手忙脚乱,防不胜防。
它们此刻汇集在一处,像是一堆鱼围着鱼饵撕咬,偶然有一两块抹布被挤出来,下一秒又会不依不饶的挤回去。
可问题是,鱼饵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不行了,回来的晚,写不完三千了,先放上来
第37章
阴鬼铺天盖地的把空中楼阁遮了个不见天日, 这等数量,他们三个人不是没有办法杀光,只是势必会被这种无孔不入的玩意儿缠的无暇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