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红莲终究是穆红莲,发现这一事实时,心中只是失落,并不失望。
甚至曾经由衷的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去做那世说纷纭的第三者。
只是而今有些后悔,若是早些如此便好了。
她执起剑,割断自己的袖口:从今我与蓬莱南风晚,割袍断义,恩断义绝。请天证道,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天涯陌路,一别两宽。
二人姻缘宫倏然黯淡,证明天道应允。
穆红莲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却笑出泪来:可怜我自命不凡,却终究不过一届凡夫俗子,眼见无辜之人在眼前丧命,竟无计可施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和鸣剑在她手中承受着她心潮起伏,终于在她握住剑尖时分崩离析,四分五裂。
它与南风晚手中鸾凤本是对剑,和鸣已断,鸾凤终究也承受不住,一刀两断。
本命爱剑崩逝,南风晚唇间瞬间溢出血线。
可他犹自不管,任凭道心魂归西山,眼中只有一个眼里再没有他的穆红莲。
方知原来这些年的恩怨纠缠,终不过一曲
仙子折剑。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在29章55章有伏笔;
我们穆老师拿的是古早言情挖心掏肾剧本;
但是渣男没有火葬场,他的骨灰都会被扬了;
有人记得前面柳城副本时声声慢的琵琶曲「仙子折剑」咩;
就是这么来的
第79章
这里的声势闹得实在不小, 何况主角又是往日在蓬莱便让人津津乐道的恶俗三角恋。
穆红莲口口声声义正词严,丝毫不惧搜魂,再加上这些围观的人眼睛不瞎, 平日里早把这几人的故事看得七七八八,心里便先偏向穆红莲几分。
翦秋水眼见唤不回南风晚的魂,再也装不下平日里的温婉良善, 眼中犹似能翻出毒汁。
她拽住了西窗烛的袖子:烛哥哥,晚哥哥他不再看我了。但是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不是?
她眼睛睁大,却没有往日的楚楚可怜,眼白几乎全都翻出来,好似凄厉恶鬼:我不能这样折在这里。如果被她带走, 我怕是会被人挫骨扬灰,永无宁日!但是你能做到吧让她留在这里, 永远留在这里!
她带着几分病态的欣喜自言自语:对,如果她留在这里,剩下的人便不足为惧。晚哥哥不要我了,但我还可以和你在一起啊!帮我,好吗?
西窗烛尚未来得及反应, 翦秋水的面色便不知为何一变, 脸还是那张弱柳扶风得病美人模样, 眼角眉梢处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英气。
不、不可以。你别嗯
她话没来得及说完, 就好像是头被人重创一般,痛的撕心裂肺,站不稳的蹲下身去。
这一句话前言不搭后语, 换做一个普通的NPC估计听不懂, 也就按照之前翦秋水的吩咐继续把这段破碎过往的剧情走下去了。
可偏偏「西窗烛」也蹲下来, 一双手轻轻地帮他按揉着头上的穴位。
我知道, 我都懂。你您好好歇着。这里有我。
此时此刻,神念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躯体的活动,游无止完全是将全部的心魂附着在躯体上,与其说是「附灵」,倒不如说是「附身」。
这是一种几乎类似于夺舍一般的做法。
然而能行夺舍之术之人,无不是化神大能,就算如此,夺舍后原本实力也十不存一,不过苟活于世罢了。也是他之所以先前始终没有擅自行动的原因。
然而此番他这样强行占据躯壳行动权,整个人都觉得腹内一阵翻搅,头痛欲裂。
饶是如此,听见「西窗烛」这般回话,还是不禁神色一凛。
他伸出手扣住对方手腕,目光星火灼灼。
他这一「附身」,过强的神念影响着躯体的外貌,虽不至于完全改变,但也得见一双凤眸。
「西窗烛」和这样一双凤眸对上视线,竟不躲不避,反手扣回游无止拽紧他的手。
那一双手力度坚定,一双眸子更是深邃至极。
两个人无声又默契的传递了什么消息,终究是形势比人强,游无止最后狠狠的捏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把人一推:快去!
「西窗烛」眼波留恋不舍,身形倒是毫不拖泥带水。
他一剑罩下个防御光阵,将翦秋水派来的暗箭隔了个密不透风。
一手揪起因为附灵在声声慢身上,弹琴弹到琴弦崩裂灵力近乎空洞的郑方圆。
这少年人受附灵影响没那么深,见到「西窗烛」,眼神不由自主一狠,手指仍不依不饶的试图拨弄琴弦,却被拦下。
「西窗烛」冷声道:冷静。眼下穆师叔的事情要紧。
他的语调让人熟悉到骨子里,加上那个称呼,郑方圆不由眼睛一亮:是你!
「西窗烛」看了一眼防御光阵外失去控制开始向这边统一进攻的蓬莱子弟,心知肚明是溯洄境到了时间即将破碎,境内做出的排斥反击。
他勾起一个笑:叙旧的话不必急于一时,还是尽快让她醒过来,不然可真要和溯洄境一起不分彼此了。
郑方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眼睛却亮晶晶的,总算有了主心骨。
他点头如捣蒜,飞快奔着穆红莲去了。
溯洄境已经濒临破碎。
这回不再是往下一个时间段跳,而是先前游无止在晔郡布置的阵盘再将人往外吸
可问题是这阵盘只对拥有独立意识的魂体有用,万一穆红莲当真觉得眼下这里才是自己真实经历的「现实」,那么就算是阵盘也没办法带走她了。
郑方圆连滚带爬,只见蓬莱中心岛处一身红衣的穆红莲正抱着陈绿柳的尸身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身上血迹斑斑,有的和红衣混淆了颜色,有的则因为时间太久,黏在身上凝固成斑驳的黑。
分明看起来有种英雄末路的悲壮。
但郑方圆面对她时,总是会不自觉地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
眼下她衣袂飘飘,头微垂着,只能看见头顶红色的发带随风摆动着,有几分往日里难得一见的安分。
让人无端怀疑,这红衣灼艳的女郎,是不是只是在午后微风下,倦怠极了,故而正拄着头小憩。
莫名的不愿去惊醒。
但郑方圆强行让自己屏蔽掉心里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怜惜,上前两步蹲下。
然后他这才发现,原来穆红莲并没有睡着。
这女郎看见他,竟微微笑了笑。
郑方圆理所当然的觉得她这是再看声声慢,身子不自觉地前倾,刚想说点什么。
穆红莲却已低声道:郑方圆。
小书呆子便不由自主的一愣。
穆红莲实在不是一个特别标准的大家闺秀,也谈不上是一个稳重老成的师长。
她实在是过分活泼,过分顽皮。
除了拿起刀剑对准敌人时候,能用一身的杀气剑意证明自己的确是个百战不败的战神,平日里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她记得住手底下每一个人的名字,就连郑方圆自己,也因为是孟也这朵烽火楼台的奇葩的兄弟的关系,在对方眼里也能称得上一句有姓名。
但她从来不正常叫人。
开心了或是比较正经的时候就随着孟也他们叫一声铜钱,皮起来则干脆「郑圆扁、老绿葱手底下的小绿葱」之类的一通瞎叫。
这样温柔的、正常的叫他名字,好像还是印象里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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