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撕开空间的,就是这样一双手吗?
他不自觉的又看向商秋子,那双澄澈的小鹿眼,此刻满是失神,他也在看着自己的手。
又好像再透过自己的手,看着千疮百孔的剑心。
昆仑夜宴到底不是为了提供一个八卦的场地,孟也和江熠榜上有名,先一步离开进入昆仑秘境,同各宗门的精英下场龙争虎斗去了。
江熠被孟也拽着亦步亦趋,还一步两回头的张望。
孟也嘴上在笑,实际疯狂传音骂他:再看!再看!这会儿倒是不怕无止仙君发现了!你眼珠子怎么不黏他身上?
然而一到拐弯见不着他时,江熠的表情就淡下来,手中摩挲着太微剑,冷冰冰的看着一进秘境后四下分散的各宗弟子,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他发现?
孟也气不打一处来:合着你先前不是为了一念峰争光,是纯粹在争风吃醋?商仙君怎么就没打死你!
江熠冷笑:他想得美。
孟也还要再骂,江熠忽然一回头,把他弄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一个大跟斗,咕噜咕噜滚出两三米远。
孟也:你大爷的老子
江熠侧开身,露出地上一块凸起的机关,方才若是再晚一步,孟也就踏上去了。
孟也:老子曾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嘿嘿,自然。
江熠研究了一会儿,挑了下眉:是个阵法,不过阵脚处安着的阵器有残缺,效果大打折扣。
孟也龇牙咧嘴凑上来:能破吗?
江熠摇头:阵法我不在行,若是师尊在就好了。
孟也:他咬牙切齿那总能看出是个什么阵吧?
江熠道:哦,是个封阵,估计里面关着什么
恰好这段路上忽然冒出个穿着别宗道袍的少年,一见两人,眼睛一亮,热情的跑上前:两位道友是哪一宗的?接下来可否一同前行?
他跑的太快,孟也没拦住,就听「噶哒」一声,这少年便一脚踏上了这块石头。
瞬间周围山洞狂裂震颤,从地面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这缝隙开到太微横起来那般长时,从底下伸出一只竹节一样的触手。那触手勉强从缝隙里挤出来,狠狠巴住地面,随着裂缝越开越大,那个玩意儿把自己一点一点的挤出来。
直到它颤颤巍巍的在地面上站稳,江熠那后半句话才幽幽的冒出来:妖魔鬼怪
后来的少年脸色已经青了,孟也更是浑身抖若筛糠,好半天才喊出一句声嘶力竭的:蜘蛛精啊啊啊!!
他剑也忘了拔,拽着江熠的胳膊撒腿就跑,亏了先前他已吃过疗伤的丹药,要不此刻都未必能跟的上他的速度。
孟也三教九流的地方的混得多,一眼就瞧见一个洞,耗子一样呲溜一下钻进去,顺便把江熠也给硬拖进来。
眼见他表情变幻十分精彩,江熠忍不住问:你这是发什么疯?剑呢?怎么光知道逃?
孟也:蜘蛛、蜘蛛精
他脸色青青白白很是难看,口中不住念叨着蜘蛛之类的只言片语,和他说话也不理睬,江熠见一时半会儿问不出什么,便打算出去把那蜘蛛解决掉。
先前那个闯祸的少年没他们跑的快,这会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命。
然而他一动,孟也就像一只惊弓之鸟一般死死抱住他大腿,寸步难行。
他咽了一口唾沫,总算有了一点理智,总算还是知道江熠是打算在这拿到头名的,犹豫半天,小心翼翼的商量道:能不能在这里在呆一会?一会儿就好!
江熠大奇:究竟怎么回事?
孟也唇色惨白,艰难地笑了笑:我是不是从来都没跟你说过,我是怎么来的一念峰?
孟家靠海,世代都做海运生意,孟也水性好,加上打小就喜欢听街坊四邻的八卦,从来都能一整天不见人影。
他们村头有一户人家,新嫁妇刚嫁来没多久,夫君便不知染了什么病一命呜呼了。她生的漂亮,一些游手好闲的混混就禁不住,总是明里暗里的欺负她,没多久,这妇人就怀了身孕,也不知是她那死鬼老公的遗腹子,还是这些混混们的野种。
本来她有了身孕后,混混们多少收敛了些,怕弄出人命,但有些寡廉鲜耻的东西,就爱这一口,那一日有个混混翻进寡妇墙头,舔开窗户纸,只见灯下暗影,人是美人皮,影是蜘蛛影。
这寡妇幽幽一笑,身后伸出八只脚来,口器刺破身体,注入毒素,将个大活人融成一滩肉汁。
孟也半张脸叫石影照着,只见双眼黑若点漆,口上喃喃:我不敢出声,就藏在稻草堆里,那肚子一鼓一鼓的,转瞬间下了一窝蜘蛛崽子。一窝蜘蛛崽子也不知道多少条腿,一个个的爬的飞快。我被蜘蛛丝吊了起来,眼看它们的口器也全都要扎进我身上了,忽然来了个剑仙,一剑便把他们都弄死了。
他忽然笑起来:我还以为这算是劫后余生呢,谁知道回了家才发现,村里的人早都死了,在我没日没夜出外浪的时候,他们只剩下一张皮子,被蜘蛛精悬着,准备晒干了做成花鼓。我回家去的时候就轻轻碰了一下我只是碰了一下,父亲就在我面前软了下去,没有血肉骨头,就是一张软塌塌的皮
他笑得涕泗横流却浑身颤抖:我以为我若是修成仙,可以不再害怕这东西的,我、我
他的手颤抖的拿不稳剑,周身忽然黑气升腾,但心魔未来得及成型,就被一个巴掌打散了。
孟也头被打的偏向一边,脸上泪痕犹在,傻乎乎的看过去。
江熠冷冰冰的看他:不战而败就是你的剑道吗?八条腿的蜘蛛你就这副熊样子,百条腿的蜈蚣你是不是该原地给它磕一个?螃蟹腿也不少,平时怎么也不见你少吃一口!
孟也:
他要是正儿八经的安慰他,说不定他心态可能真就崩掉了,然而这种别致的关怀,反而让孟也起了一丝抗争欲。
他一抹脸上稀里糊涂的鼻涕眼泪,试图反驳:这跟腿有什么关系?
然而反对无效,江熠一脚把他踹出去:不怕就打!不赢,怎么证明你不怕!
他们这里战的如火如荼,秘境外,各家仙长一边看着水镜,一边低声讨论谁家弟子出挑。
实力更高些的师祖们气氛则压抑一些。
昆山道君沉声道:此前我昆仑境内太古大阵异动,这一搜查,发现深渊裂缝的数量又有所增加。巡游的弟子则传来消息,经核查,七十二洲变节的土地庙数量已有上千!可见魔族布局长远。而且这些变节的土地山神十分烈性,一经查明便迅速反击,只我昆仑弟子,便已经覆灭了六个巡游队,有些土地山神若是斗不过,甚至会直接献祭给那山野诡神,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仙籍。巡游至今,都未能俘获活口,线索一断再断。
渡厄寺、蜀山、蓬莱等大宗门也纷纷应和,看来各门各派都是一样的情形。
昆山道君于是看向游无止:先前曾听一念峰的无止仙君猜测,许是那堕魔的彼岸鬼仙暗地操手,老夫本是不信的。但时日越长,那股子百鬼夜行的味道就越浓。想来就算不是彼岸鬼仙再临,也当是崇拜他的余党在搅弄风雨。
这话一出,无数道目光都看了过来,意味各有不同。
无量仙师长袖一挥,把游无止往身后一挡,笑眯眯的道:眼下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美人蛊和那奇异光卵到现在也没人能研究明白。土地山神变节经年久远这么久以来竟无人发现,魔界裂缝逐年扩张但封印却逐渐失效,仙门百家不是没一个人能解决吗?对手是谁很重要,可猜到了对手,就有办法对付他吗?
那些说不上是善意还是恶意的目光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