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大阵原本将前来围困仙门的魔气都削弱不少,彼时胜局尽在掌握,然而这些上古魔族逃窜出来后,局势再度反转,竟又是一个必死的困局!
这三番两次的变故一件接着一件让人毫无喘息的机会,游无止却在这样的窒息中抢回一点理智。
他道:我好像想起来了那个道人,在我刚收江熠做徒弟的时候曾经和他的徒弟一起出现过。这颗棋子你埋的够久。
鬼王风度翩翩:过奖。
他又道:我知道江熠身体里有个阵,但眼下看来,你似乎了解的更多。所以这也在你的算计之内吗?
鬼王诚实道:老实说,是个意外。他想了想,问:那个给你中了花下死的小子,你还记得吧。
游无止此时竟也不觉得难堪,只盯着他看。
鬼王也许是觉得眼下胜券在握,又或许他还有什么别的算计,十分大方的解释道:那孩子是个色胆包天的草包,虽然没什么脑子,但血脉上有些来头,误把你的弟子当成了天魔,然而这世间已经不再有天魔了。他们围困你们之前那么一小会儿,我听到了这个消息,才临时改了改计划。
他看似给了个回答,其实模棱两可的避开了关键之处,游无止却没心情和他计较,茫然的回想着自己这一生。
若是他早些清醒、勤勉度日,会不会也许不会有眼下这么个下场?
又或许他当年没有憋着一口气,试图将上辈子被人掌控于股掌之间的不甘弥补回来,就踏踏实实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今日之劫会不会也轮不上他?
正当他思绪繁复近乎耳鸣之际,好像听见了耳边传来了十分耳熟的声音,他还没听清这声音都说了什么,忽然间发现自己身体内的气势不断攀长,天边破口还未修补上,又轰然而起九重雷劫。
他慢半拍的抬起头去看天上,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他竟然在刚刚那般兵荒马乱的情况下顿悟破境升入渡劫期的雷劫便如此降了下来。
多不是时候啊。
不是在魔族乱象起来之前,以至于面对大劫无能为力。
不是在魔族乱象结束之后,也许连个香火都传承不了。
偏偏是在那些人模狗样的玩意儿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时候,这场雷劫本就是天道给修士的磨炼,寻常雷劫尚且能让人三魂没了七魄,渡劫期的雷劫更是一不留神就会让人身死道消。
鬼王会放过这等时机,让自己多出一个渡劫期的敌人吗?
面具上笑脸的范围似乎大了些,那黑刀先前已经劈的修士这边情形逆转,这一回更是丝毫不留情面。
游无止有那么一瞬间心灰意冷到恨不能就这么死了,但又转瞬间杀气腾腾,觉得纵然死也要拖着鬼王给自己垫背。
然而一道枯瘦的身影却挡在了身前,竟是挨了鬼王一刀的无量仙师。
此刻他不复从前的仙风道骨,眼窝凹陷下去,身子仿佛只剩一把骨头,终于有了老态证明此刻已是大限将至。
然而他还活着,游无止眼里瞬间爆发出惊喜,他瞬间往前抢了一步,想要说些什么,也想要拦住鬼王那一击,但他没来得及出手,无量仙师竟自己把这一刀挡了下来。
他先前在渡劫面前不堪一击,然而此刻出手钳住对方的刀刃却显得举重若轻。
游无止的惊喜于是僵住了。
因为他看出来,此刻无量仙师的修为竟也有渡劫那是他燃烧寿元做代价换来的一瞬。
游无止眼睛瞬间蓄满泪,语无伦次道:不、师尊师尊你住手!我还、我还有话要跟
无量仙师摇头打断了他,眼睛里的神采越来越弱,却快意道:阿止啊。师尊觉得够了。
游无止瞬间哽住了。
无量仙师摸出酒葫芦,咂摸了一口: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可我照拂不了你了天意、人心、仙魔、尘世就都,交给你了。
游无止向来稳重,此刻开口尽是哭腔,什么都说不出,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师尊」。
无量叹一口气:哭什么呢?我头前不是跟你说了?师尊有些感悟,总要好好开悟开悟。不要太痛苦我不是死了,我只是,在闭关罢了。
这一刻他不是什么移山赶山的大能,只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父亲。
他不惧任何威胁,只是到底可惜没能再陪孩子多走上一程。
雷劫已到最后阶段,鬼王破釜沉舟,势要将二人毙于刀下,无量仙师哈哈大笑:老夫守过人间的风雨,而今也要化作风雨而去了!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哈哈哈!祖师在上!弟子无量!闭关去也!
他笑的那样畅快,眼中神采却终于熄灭了。
强行升至渡劫的实力连同魂魄肉身一起自爆,在天空之上形成一个不小的星云,四周所有的魔族都因此而重创,但身在风暴中心的游无止却分毫未伤。
这个父亲当真到死都还在保护着自己的孩子,纵然身死道消,纵然神魂寂灭。
雷劫终于散去,云开月霁。
那声势浩大的劫雷灌养出一个神光熠熠的渡劫仙君。
游无止面无表情的挥出一剑,将这个搅弄风雨的鬼王劈成血肉人棍。
然后他悬于空中,声音变得如梦似幻这是渡劫道君触得飞升屏障以致浩然缥缈。
他冷冰冰的看着四周惊恐逃窜的魔族和上古魔物们,轻声道:恭送师尊。
作者有话说:
仙师晚安。
第96章
距离魔族围困昆仑已过了三日。
三日期间, 通过不断吸取天地灵力,江熠身上濒临破碎的经脉总算恢复过来了一点。
他玩着两手之上束缚着的锁灵环,对旁边来看守他的昆仑弟子偶尔流露出的惊恐愤懑视而不见。
直到见到匆忙跑过来的孟也眼睛里才有了一点亮光。
师尊他现在怎么样了?
孟也无语的撅起嘴:能怎么样?最年轻的渡劫道君, 眼下又临危受命接下一念峰仙师之职,想交好的、想求庇护的、原本有仇却不得不隐忍下来的,这些天热热闹闹好一个众生百相。
却见江熠敛着情绪, 涩声道:我是想问,师祖他老人家后,师尊的情绪怎么样。
孟也这回连强撑的笑意都没有了,摇摇头。但转瞬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如何,又贴补了一句:但到底也是勘破渡劫的人, 我瞧着这些天也逐渐好转了些,处理事务都更加流畅了。
江熠没他那么乐观, 心知肚明这正是因为走不出来所以再用公务麻痹自我。
他瞧了眼周围眼神不断向这瞄的昆仑弟子,一道传音送进孟也耳朵里:你会来这,是不是因为这些人终于打算拿我身体内的异常说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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