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便无力地向地面坠去。
游无止还在挡下鬼王接二连三的攻击,被这一下分心了那么一瞬间。
烛龙箭就在这一瞬穿透了他的心脏。
射日弓同烛龙箭具是上古神器,神器伤人轻则非死即残 重则神魂湮灭,但游无止的神魂终究是上古神的神魂,他神色茫然了一瞬,虽为神魂湮灭,然而也终究力竭。
面具人趁着江熠反应不及,将游无止的神魂抓到手里,那点点金光格外让人目眩神迷。
他的面容分明隐在面具下,却好似格外轻蔑的睇了江熠一眼。
然后他一转身,便带着游无止的神魂,消失不见了。
九州大地上,忽然一声极凄厉的怒吼响彻七十二洲。
鬼王交出神魂
他背后忽然生出一对漆黑的羽翼,向他消失的地方追了一阵,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东西」的帮助,对方一星半点的痕迹都没能留下。
江熠的惨啸声几乎泣血:啊阿止!!
天地之间,只剩下游无止一具空荡荡的躯壳,无声的嘲笑着他的无能为力。
第113章
巨大地翅膀遮天盖日, 说是鲲鹏也不遑多让。
江熠悬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用狰狞来形容也绝不为过,他正疯狂思索着, 魔界这些年出现的规律,企图寻到一星半点的方法来抢回游无止的神魂。
然而魔界出现要是有规律,仙门就不会如此被动的在人后, 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了。
此刻他不过是关心则乱,病急乱投医罢了。
血衣看不下去,摇了摇他的肩膀:你好歹把你师尊的遗体收拾一下,鬼王要是有那么好对付,一念峰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毫无建树了。
江熠把他的手巴拉下去, 不听。
血衣脾气没有多好,被他这么一甩, 瞬间不耐烦起来,阴阳怪气道:鬼王是跑了,但是那些奇形怪状的虫子可没跑,你在耽搁下去,你师尊他老人家骨头架子都要被人啃了!
江熠的脸狠狠扭曲了一下, 一招手便是一团太阳火, 围着游无止的躯体描了个边, 一挥手, 周围的那些虫子就都爆开了血花,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
他把江熠的身体抱起来,整个人竟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
他此刻纵然只恢复了七成神力, 但到底也是太古时期的神魂, 看着这一具躯体竟忍不住潸然泪下。
原来一个人的灵魂不见了的时候, 他的身体的重量都仿佛轻了许多。
仿佛什么人都能住进这里, 但是无论是什么人,都不会再给他那种灵魂上的颤栗了。
他压抑着自己的哭腔,尽可能冷静的问道:他没有交代过什么话给你吗?
血衣摇摇头:这种情况我们的确没有预料到,他给我们留下的,只是一个阵法罢了。
他回答完却不由自主一愣:你怎么知道他以前的事情的?
因为轮回中我曾下意识地找到他所在的方向。
但是眼下江熠没什么心情说这些,他抱着游无止冰冷的躯体,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东西。
他知道许多起死回生的法诀,但那些法诀都是需要人的魂气还在一般人死之后七天内身体还留有魂气,一般的人倒是可以一试,但修士斗法时,一般会连神识一起搅散,这时法诀就没什么作用了。
然而游无止的情况还不一样,他的神魂被人夺走,魂气的确未散,然而魂气也不在躯体之上了。
鬼王和他积怨已久,若是强行召回,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的神魂碾碎?
他越是心急,脸上的表情反而越是冷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想到了许多种办法,然后通通推翻。
这不会是无解的,一定有什么办法一定还有什么办法
就在这样近乎束手无策的时间里,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乾坤锁出现时,可爱收拾好了行囊。
说是行囊,但他来时孑然一身,离开时能带的东西也乏善可陈。
形单影只的样子让人看见忍不住心生可怜。
长善宗驻此地的修士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胳膊,递上一壶自酿的酒。
北地苦寒,我虽不知道你要去哪,但总觉得,应该是去做很重要的事情,我也没什么东西能给你,这个还算烈性,送你了。
这修士有着长善宗子弟所有的特点,一身不知道是洗不干净,还是洗褪了色的灰青道袍,整个人精瘦精瘦的,一身囊中羞涩的气质,浑身上下也就束发的银冠看上去还值两个子。
加上他们来的地方又是最为苦寒、最为凄冷的北地,就算想买点什么贵重的东西送别,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壶酒估计是他浑身上下能拿的出来的,最值钱的东西了。
可爱看了酒壶一眼,摇摇头:我不能喝酒。
那弟子没寻思这是一句真话,只是以为自己的礼物寒酸,入不得他的眼,尴尬的把手收回去。
可爱看了看,便拦下了他的手,把酒壶拿到手里:多谢。
他一贯寡言少语,就算只说了这么两个字,也让那弟子的脸色多少好看了一些。
但尴尬的劲儿还没过,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氛围,可是此人也是个只知修炼的榆木脑袋,一时半刻间也想不到什么话题。
恰巧他眼睛瞥到可爱那个不能被称之为「行囊」的「行囊」,便下意识道:眼下城内封锁进出不得,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但他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劲。
驻扎北地这些日子里,大家心中都一把尺,什么人实力出众,什么人只是来这里走个过场,和魔族打上几仗,便都心知肚明了。
一般能力出众的人,都会自然而然的被推上「首领」这样的位置,然而此人能力虽出众,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天生带着一股游离的气场。
没人敢把他拱到最前面,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翩然离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弟子话音脱口而出,很快便反应过来,他的问题虽然不带恶意,但简直像在盘问。这若是对方的私事,贸然问起,太过冒犯,就算不是私事,人家也没有必要给自己交代。
总觉得氛围更加尴尬了。
他正琢磨着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远遁,却听见可爱回答道:去找我的家人。
那弟子:哦哦是这样啊!哈哈!哈哈
他尬笑了一会儿,又疑惑起来,修士们修炼都已百年打底,一般来说老早就斩断亲缘了,他指的家人又是什么人呢?
但可爱没给他过多探究的机会,他冲他摇了摇酒壶,全当告别,然后便一路向着上陵而去了。
这一路上因为太乙乾坤锁,他能动用的灵力也不多,然而等他到了毗邻的城关,见到那巨大的乾坤锁链,也不见他有多少慌张。
弟子令之中传来悲画扇的吩咐,告知诸弟子应该如何投机取巧从锁链中逃出生天。
他便「哦」了一声,然后伸出手,在锁链之上用力一扯鹤听寒的止戈费劲功夫也无法劈开的锁链就这样在他手下分崩离析了。
他从北地出发前往上陵,一路上几乎横跨七十二洲每一处重要城池,一路走一路毁坏乾坤锁,等到走到第七个城池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太乙乾坤锁濒死的绝叫。
那巨大的铁链已经没有了最初看到时的雄浑古朴,链身上已经开始出现青绿色的铁锈。
他听见对方的求饶声,惋惜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留情的把它整个破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节铁链是太乙乾坤锁的关键部位,总之接下去的路途好走了很多,等到他走完三十二座洲域之时,普通的修士们也能将它一点点磨断了。
此时的太乙乾坤锁,虽然仍是神器,神性却已经全然泯灭了。
于是可爱短暂的在这座洲域停驻了一下,和自己曾经的老伙计道别。
他停驻的这座洲域此刻正在遭受雪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