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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津十月份的气温已经不适合夜里开窗睡觉了,贺春景边往起爬边在心里盘算,或者该换一床厚被子,不然要感冒的。
“来了,哪位?”
贺春景长长应了一声,起身朝外走去。
敲门声还在继续,外面的人想必很有韧劲儿,硬是敲了能有五分钟的门。
这应该不是陈藩。
贺春景为了能多抢出一些时间完成陈藩的生日礼物,特地把见面吃饭的时间约在傍晚。这会儿早上七点钟,陈藩应该不至于猴儿急的找上门来。
他踢踢踏踏走到门口,习惯性从门镜里瞄了一眼,没想到看到了一张被玻璃片拉抻变形的熟悉的脸。
“哪位……丁芳阿姨?”
贺春景把防盗门推开,外面果然站着丁芳。
丁芳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她是个挺体面的人,几乎每次出现在贺春景面前时,她都穿着整洁的职业套装,脚下咯噔咯噔踩着中跟小皮鞋,长发也利利索索的盘起来。
但她现在穿了双垮兮兮的平底鞋拖,身上套着款式宽松的连衣裙,裙子上有没熨开的皱褶,还不知为什么剪了头发。
可以看出她的一头短发是新剪的,看着还有点愣。不止如此,贺春景还注意到她眼圈泛红,像是伤过神的。
“玉辉在不在这?”这是她开口第一句话。
“啊?陈老师不在。”贺春景不明所以,侧身把丁芳往屋子里让了让,“阿姨进来坐吧,我去倒点水。”
贺春景知道自己肺炎住院的时候沾了丁芳的光,本应该对她热情些,但他总忘不了她对陈鲜的态度,于是在面对丁芳时总觉得有些尴尬。
“他真不在?”丁芳换了鞋进来,却没去沙发上坐,而是光着脚里外屋推门找了一大圈,就好像贺春景能把陈玉辉藏在屋里什么地方似的。
贺春景更尴尬了,他捧着水杯,无措地跟在丁芳身后晃荡。
丁芳这副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查岗捉奸,闹得贺春景也不敢开口问她到底怎么了。
在发现陈玉辉确实不在这里之后,丁芳撑着沙发扶手,颓然坐倒在沙发上。
贺春景仍是小心翼翼地端着那杯水,为难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他说他去哪了吗?”丁芳忽然抬起脸来,皱着眉望向贺春景。
这话问得奇怪,明明他们两个才是两口子,丁芳却跑来问陈玉辉的学生,知不知道自己丈夫的行踪。贺春景忽然想起前些天陈藩过来借住,意外碰到了陈玉辉,被收走了备用钥匙的事。
陈藩说陈玉辉当时情绪很差,似乎是与丁芳吵了架,出来躲着丁芳住的。
“我和陈老师一般都是在学校里碰面,聊些学习功课之类的事,”贺春景斟酌着说,“而且陈老师很少在这住,我都挺长时间没在这见过他了。”
丁芳点点头,表情失落极了。
“那你……要是见到他,帮我和他说一声,就说……”丁芳的嘴唇颤抖起来,闭了闭眼睛,本就泛红的眼眶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光,“就说让他回家聊聊。”
“好。”贺春景连忙放下水杯,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丁芳接过纸巾压在眼睛下面洇了洇:“真不好意思,让孩子看笑话了。”
贺春景忙道没有没有,轻咳了声,拿起水杯递给她:“阿姨,喝点水缓一缓。”
丁芳接过水杯抿了两口,忽然又笑开了。
“过来,让阿姨看看你。”说着,她拉起贺春景的胳膊,把他拽到自己身边坐下,“人家都说闺女是妈的贴心小棉袄,会伺候人,但我们家那陈鲜可不是,成天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还不如个男孩子会疼人。”
贺春景有些不自在,干笑了两声:“没,鲜儿姐其实挺好的。”
“那是你不知道,她小时候还好,越长大越像来讨债的,脾气大得不行。这还没出嫁呢,以后出嫁了还了得?我时常就想啊,怪不得人都说女孩子是替人家养的,是家里的外人,不然哪有跟自己妈妈这样发脾气的?”丁芳像是说到了心酸处,又抬起手在眼眶下头蹭了蹭,“她爸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想要收养你。”
“收养我?!”贺春景吃了一惊,陈玉辉从没向他提起过这种事。
“你不知道?”丁芳微怔了一下,“我以为你们聊过这事,但因为你现在有监护人,这事就没成。”
“没,陈老师从始至终都没跟我说过这件事。”贺春景甚至松了口气,他要是上了陈鲜家的户口本,叫陈藩知道了指不定会发什么疯。
“你也别太在意,这事都过去了。而且你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我最挂怀的事情就是没能给你们陈老师真正留个香火,但你来了,福气就来了。”丁芳伸手摸了摸贺春景的侧脸,抚弄了两把贺春景的小耳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