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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辉,你也看见了,这么多年陈鲜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不像话!她不像话!”丁芳哐哐地拍沙发扶手,气得下腹隐隐作痛。她把手掌按在小腹上,缓了口气。

窗外是热热闹闹的鞭炮礼花声,屋里三个人各占一角,沉默弥漫着整个房间。

“丁芳,你……”

陈玉辉刚出口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他抿着嘴拿出手机,推开滑盖,调动了一个温和的语调:“过年好,藩藩”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陈藩说话的声音,丁芳与陈鲜一起朝陈玉辉望过去。

这不是一个拜年电话,陈玉辉脸上笼罩着的笑意渐渐散了,面色愈发阴沉冰冷起来。

“我马上到。”陈玉辉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已经重新把眼镜架在鼻梁上,站起身去拿呢子外套。

“怎么了?”丁芳看他神色有异,站起身软下声音凑过来问。

“没什么,去陈藩家处理点事。” 陈玉辉披上外套往门口走。

“什么事?我跟你一起去。”丁芳忙不迭地跟上。

陈玉辉脚步顿了一下,回身难得的以温柔姿态揽了揽丁芳的肩膀,低声道:“你在家等着,别生气了,身体重要。陈藩那边不是什么好事,去了怕冲撞着你。”

丁芳受宠若惊,张着嘴巴点点头。

“陈鲜,把身上脏东西擦了,穿衣服跟我过去。”陈玉辉回头叫了声女儿。

陈鲜沉默着朝洗手间走去。

陈玉辉办事向来快且利落,在警局了解了事情原委之后,一手操办了兄长陈玉泽的葬礼,并且替赵素丹找好了医院。

陈藩原本连办都不想办,甚至墓地也不想买,只想把他爹的骨灰随便找棵大树扬了。但陈老爷子生前在古玩收藏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陈玉泽继承家业后虽不说发扬光大,但至少往来的人物还是有一些的。

大过年闹出这种事情,总归是很难看,于是丧葬流程一切从简。

停尸吊唁三天,正月初五正式下葬,陈玉辉忙得脚不沾地。

葬礼那天,陈藩穿了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左臂上别了一块黑色薄纱,整个人显得比以往沉默苍白了许多。

陈鲜忙着安顿赵素丹在新医院的生活,没能到场,陈玉辉有条不紊安排着流程,葬礼上全程只有贺春景寸步不离陪着陈藩。

贺春景看他面无表情地迎来送往,不论多厚的吊唁礼金在他手里都像不值钱的旧日历,一沓一沓接过来,随手就扔到贺春景身前的塑料箱子里,看也不看一眼。

陈玉辉站在台前翻看一会儿要念的告别词,贺春景的视线越过人群与他短短相交了片刻,倏地又错开。

贺春景低下头,把箱子里的礼金整整齐齐码好。

他发自内心地佩服陈玉辉的演技,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他赞助的一个普通学生,是他侄子的毛头小同学。那种人前点到为止的长辈关怀和适当的忽视,让任何人都看不出一点疏漏。

火化的时候窗外飘起整个冬季的第一场大雪,贺春景第一眼有点恍惚,以为是屋里的白绸绢花被风吹了出去。又看了好一阵,才发现空中洋洋洒洒落下来盐粒子似的小雪,墓园里苍松翠柏都挂了白头。

贺春景爸妈葬礼那天也下了雪,但他那时候太小,具体场景全都不大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没日没夜地哭了一场,半梦半醒,时而梦见父母开门进来唤他吃饭,时而醒来看见各路亲戚用怜悯的目光冲自己唏嘘,他花了好些时日才把梦境和现实区分开来。

回过神,他发现陈藩也在朝窗外看。

“下雪了。”贺春景说。

“嗯。”陈藩很轻地应了一句,没再说别的。

贺春景着实不习惯陈藩这副样子,回去的路上他假装口渴买水,偷偷下车买了两小瓶二锅头揣进口袋。

陈藩在出租车里开着窗户抽烟,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打在他脸上,见贺春景回来,陈藩才把烟掐了,摇上了窗。

贺春景递过去一盒温热豆奶:“一天没吃饭,垫垫。”

陈藩接过豆奶插上吸管,三两口喝得纸盒吱吱作响。

方才落在陈藩脸上那点小雪沫子在汽车暖风的吹拂下,很快融成雾蒙蒙的一层水光,乍一看像是泪痕。

贺春景这才想起来陈藩在整个葬礼上一滴眼泪也没掉。

两人一路各怀心事地回到家。

别墅四楼常年开着的廊灯被熄灭了,狗被送去寄养,廊院中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声响,整座建筑深陷在一种死气沉沉的寂寥中。

贺春景看得揪心,进门之后把餐厅的灯打开,又觉得不够亮堂,索性把大厅的水晶吊灯也给打开了,问陈藩要不要吃点什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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