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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穿了件衣服,贺春景这才重新挪动步子,用脚把桌前的椅子勾出来挪到床边,再把水盆放好在上面。

陈藩把干毛巾放进水盆里浸了浸,开始洗脸,却因为坐着的姿势不方便,有不少清水顺着脖子和手肘流到身上。脸是洗完了,身上这件白T恤也全湿了,软趴趴贴在陈藩身上。

“要不你还是脱了吧,这都变成洗澡了。”

贺春景有点看不下去,小小的自责爬上心头,开始反思自己确实是有点反应过度。

陈藩水淋淋抬起脸:“那我脱了?”

“……脱吧,湿漉漉的,我给你拿走。”贺春景点点头。

陈藩弓起腰,抓着后领口一用力,那件半透明的上衣又被扯了下来。衣服是柔软的纯棉质地,吸饱了水,还着体温。

贺春景接过这件衣服,拿在手里竟一时有些局促。

布料明明应该是微微温凉的触感,他却像捧着一块火炭一样想要尽快脱手,于是飞快地往椅子背上一搭:“怪我了,一会儿我拿上去洗。”

“不用,明天中午湘姨会过来一趟,叫她拿走就行。”陈藩把毛巾拧得半干,托在掌心望着贺春景,“能帮我擦擦背吗?”

“啊?”贺春景发出了个极短促的疑问。

“在医院躺了一周,头发倒是能在理发店洗,但腿上有药,就一直没法洗澡。” 说着,陈藩左右闻闻自己,“一身的消毒水味,我自己都熏得慌。再不擦擦,上学都出不了门了。”

他一脸无辜地看向贺春景:“而且刚刚洗脸把身上都弄湿了,你就帮我擦擦吧。”

贺春景觉得陈藩今天一直在给自己下套,老母猪戴胸罩那是一套又一套。

步步为营、循序渐进,逐渐将自己带离原定的轨道。明面上ABCD四个选项,暗地里选啥都得同一个结果,别人条条大路通罗马,到他这拐弯抹角通gay吧。

妈的,都怪陈藩这个混球,他现在甚至都知道gay吧这个词了。

这是他该知道的吗?!

贺春景深吸一口气,开口:“陈藩,你认真的吗?”

“擦个背还有什么认真不认真的,又不是做卷子,”陈藩笑了,“难不成一会儿还有人批我?”

你最好是,不然一会儿劈你的不是人,是雷。

“那好,我就擦个背,擦完我就要上楼了,真的该回寝室了。”贺春景从他手里拿过毛巾掂了掂,脱鞋上床,跪在陈藩背后开始上上下下地抹。

抹着抹着,他动作慢下来。

再过几个月,陈藩就满十八岁了,而他如今的身量已经初初具备了成年人的样子。

暗橘色的台灯光油润润沁过来,在暗室中勾勒出陈藩漂亮的体态轮廓。

贺春景抓着毛巾,从眼前人的后颈擦拭至肩胛骨,再到收窄的腰侧。也不知是不是擦到了痒痒肉,陈藩的后背肌肉绷紧又放松,贺春景能清晰看到暗潮一般的线条变化,不由得放缓了动作。

他把毛巾翻过来折了一折,定了定神,重新沿着微微凹陷的脊椎轮廓擦拭起来。

贺春景想起曾经去美术教室上课时,房间角落里摆放的洁白石膏像。

少年人的时光是飞驰掠过的,或许再有一年半载,或是等到二十出头,总之用不了太久,陈藩就会成长为拥有石膏像一般漂亮脊背的真正男人。

他们很快都会长大。

贺春景眸子暗淡下来,在陈藩看不见他表情的地方默默思量,到那时他还会在陈藩身边吗?

两个人生道路相差太远的人,又能在这短短一瞬的交集之后并行多久呢。

人生很长,太年轻的爱,大多是不算数的。

更何况这爱还掺着泥沙。

陈藩忽然手撑着床铺,向后靠了过来。

贺春景连忙挪动膝盖,往后蹭了两步,再抬头,眼前就是陈藩侧仰着的脸。

在这个角度,能清晰看到这人修长颈子上缀着一枚青橄榄样凸起的喉结,昭示着身体主人即将成熟完备的性征。

“贺春景,”陈藩声音很沉,眼里按捺着躁动的火,“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贺春景把毛巾搭在他肩膀上,起身要走,却被陈藩拧着身子一把按住了手。

“你知不知道自己不大会撒谎,贺春景。”陈藩执拗地拽着他,手上力道很重,贺春景被攥得发痛,“再说一次,你在想什么。”

“……想未来。”贺春景只好这样说。

“有我吗?”

“什么?”

“你想的那个未来,有我吗?”

陈藩前额的发梢还零星挂着水珠,鸦羽似的眉毛舒展着,眨眨眼睛,光彩就从乌黑瞳眸上滚滚流过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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