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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跳楼就跳楼,要走就走,你他妈的在乎我干什么?我可以不要钱,可以不要命,我他妈的死活到底关你什么事啊?”陈藩紧紧揪着贺春景的衣领,眸色赤红,“你一个狗屁高中生,连高考卷子上的题都做不对,到底谁允许你去给我的人生做选择了?!”
“那个老牲口按着你操的时候,你还觉着自己圣母守护全世界了是吧,结果呢?他没得到一点应得的报应,舒舒服服轻轻松松的死了,你呢?你给他养了十几年的拖油瓶,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他怒不可遏。
赵素丹也是,贺春景也是,一个两个都以爱的名义隐瞒他、欺骗他,把他护在密不透风的温室盒子里,然后一个一个站在外面,就在他眼前破碎死去。
他被迫做一个婴儿,做一朵娇花,做一个恬不知耻的受益者;他现在无比嫉妒陈定,凭什么陈定可以舒舒服服活在爱里长大,凭什么他不用被拉进这摊烂泥里挣扎!
凭什么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遭受这样的惩罚呢。
各种混乱思绪像风暴卷起砂石,在陈藩脑子里拼命翻搅。
他的怒吼声愈发嘶哑,单膝跪在沙发上,两手用力固定住贺春景的脸,再一次质问他:“你告诉我,你到底凭什么养他?”
贺春景闭着眼睛,颊侧被陈藩捏得有些变形,眼泪浸湿了他的手掌。
“他爸妈没了,是我欠他的。”贺春景喃喃道,“因为我欠他的。”
贺春景知道这时候跟陈藩是没办法讲清楚道理的。
陈藩现在就像考了不及格又丢了文具盒的小朋友,天都塌了,云彩雷电雨雪冰雹一股脑砸进脑子里。该说的不该说的、该有的不该有的念头争先恐后喷涌而出,不过脑也不过心。
他默默等陈藩把肚子里的黑泥吐干净,并且以为会听到陈藩同样的诘问——那你欠我的呢?
但陈藩突然停了,静了。
“那我呢?”
陈藩的眼泪砸在贺春景胸前,烧穿了薄薄的衣衫,直烧进他的皮肤和心脏里。
“我欠你的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贺春景倏地睁开眼睛,在他眼前,是陈藩眼泪横流,狼狈到前所未见的一张脸。
贺春景伸出手,贴在陈藩侧脸上蹭了蹭,说:“你不欠任何人的。”
“……骗子,贺春景,你就是个可恨的骗子!”
陈藩竭力遏制自己的嚎啕,他跪坐在狭窄的沙发上,骑在贺春景腿上,双手紧拽着身下人的衣襟,额头死死贴在对方锁骨上痛哭。
他这些年来理所应当享用着的一切——优渥的物质生活、迅速发展起来的事业;究其根本,竟都压迫在多年前那条窄瘦的脊梁上。
这人在他面前装成唯利是图毫无廉耻的婊子,献祭式的舍弃了肉体的自由与精神的向往,终于获得了不算胜利的胜利,然后偷偷把奖品与光环都塞进他的口袋里。
长久以来,陈藩竟然就活在贺春景十八岁那年抛却的遗骸上。
贺春景犹豫片刻,伸出手环抱住陈藩的背,像曾经那样轻轻拍他,聊表安慰。
陈藩的背比他记忆里的样子宽厚了许多,在他手掌心里紧绷着发抖。贺春景极富耐性地等他平复,直到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探头勉强看了一眼屏幕,是王娜的电话。
可陈藩重重压着他,不许他动,贺春景只好一边揽着陈藩,一边抻长了身子去够茶几上的手机。手机在指尖上滑开了几次,陈藩终于把头抬起来,回身将嗡鸣不停的手机抓起来塞给他。
“接。”陈藩言简意赅。
贺春景下巴垫在陈藩肩膀上,费劲地扫脸解了锁,把通话接起来。
“你在哪呢!”王娜的声音火急火燎的,“立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周围有没有机关单位派出所?”
“我在家,人没有事,”贺春景顿了顿,“你别着急。”
王娜立刻警觉地问:“他们找过你了?我现在马上过去,到了细说!”
言罢,王娜“嘟”一声挂断了电话,屋里重新陷入沉默。
墙壁上挂表的秒针一遍遍地绕圈,沙发上的两人就以这种滑稽可笑的姿势叠抱在一起。
贺春景被陈藩压得两腿发麻,轻轻挪了挪,换来陈藩以更加凶猛的力道箍着他,湿漉漉在他颈边吸鼻涕。
“陈藩,”贺春景伸手推了推他,“一会儿王娜要来,存一也快回来了,我得把东西收拾完。”
“你说,今天我问什么你都会告诉我,是吧?”陈藩忽然把脑袋从贺春景颈窝里抬起来,用拇指根在鼻梁边上蹭了一把。
贺春景没想到他又提这事,一下紧张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