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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呼啦啦下了楼,留下陈藩端着贺春景在楼梯间站着。
“……我能下来吗?”贺春景短短半分钟把人都丢尽了,垂着脑袋闷声问陈藩,被陈藩凶神恶煞堵回来。
“不能。”陈藩转身朝楼上走,还故意借着上楼梯的姿势颠簸他,“让你作。”
贺春景没声了,脚腕又确实很痛,只好蔫巴巴挂在陈藩身上重新被端回房间里。
四楼的保镖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见到目标人物没有安安分分在屋里呆着,居然从外面回来了,还是负伤回来的,一个两个都噤若寒蝉,垂着脑袋等挨骂。
陈藩鸟也没鸟他们一眼,踹开雕花木门踏进去。
贺春景翻出去的那扇窗户大开着,冷风灌了一屋子,陈藩明显感觉怀里的人打了个颤。活该!
他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手上却很诚实地把人放回床边,解下自己的毛衫给贺春景披好,再把窗户关严:“穿着,一会儿叫人送新睡衣上来。”
贺春景攥着毛衫对襟的指节用力到发白,面色有些尴尬,还有点说不上来的警惕。
“还想跑?”陈藩紧盯着他的脚腕,拼命克制着撩起裤管仔细查看的冲动,“就这么不相信我能把事情处理好?”
“不是!”贺春景下意识反驳,想到自己先前的误会,又立刻闭紧了嘴。
“那是什么,别告诉我是你脑子抽了,专门爬窗户跳楼去拜佛。”陈藩气得牙痒痒,“原本只需要你在这待几天装装样子,现在倒好,真成伤员了。”
“你又没说。”贺春景声音小得像蚊子嗡嗡。
“让你老老实实呆着我没说?案子那边现在用不到你,别他妈往外乱跑我没说?”陈藩见他一直低着头,一副瑟缩的样子,忍不住想要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却被贺春景紧急向后躲的动作闪了一下。
“……你怕我?”陈藩的手顿在半空,握成拳头收回来。
“没有。”贺春景仍垂着脑袋回避他的目光。
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立,相对沉默了十几秒。
屋子里暖气回升,烘得空气干巴巴的,他们俩之间的氛围也变得干巴巴的,感觉有什么东西一触碰就要碎裂开来。
陈藩率先做了让步,他一语不发地转身朝外走,快走到门口时,贺春景犹豫着从身后喊了他一声。
“陈藩!”
喊完这句,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陈藩背对着他没有回头,手握在门把上等了几秒,并未等到后续的内容,于是径自拉开雕花门走了出去。
“都滚吧,他跑不了了,一群废物。”
贺春景听见陈藩在门外发脾气,呵斥声隐隐传过来。
四楼的保镖全撤走了。
不光是四楼卧室门口的黑衣保镖,就连别墅楼里原有的那些人,都一并被陈藩撵到院子里去站岗放哨。
贺春景趴在窗台上向下望,荒园里的黑衣人昼夜四班倒换,临近元旦了还在穿西装西裤,也没个冬季制服,看着都冷。
他裹紧新换的大红色棉质睡衣,一瘸一拐地回到床上躺下,右脚腕上缠了一圈浸着药油的白纱布,和大红色裤筒相衬起来格外扎眼。
陈藩有几天没出现在他面前了。
两天?还是三天?
贺春景从王娜那里听来的消息,说陈藩最近正在加紧活动上层关系,试图通过松津本地的熟人全方位打击李端行留下的保护罩。
他知道这种怂恿人站队,甚至倒戈挖墙脚的行为是要用很大诚意去换的,除了金钱之外,陈藩更要在酒桌上搏命。
像是佐证他的猜测,有天晚上,他被楼下撞翻东西的声音惊醒。
他当时猛然睁开眼睛坐起来,视线所及是赵素丹屋里熟悉的陈设,故而他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的竟然是陈玉泽死的那晚,抓着陈藩一同跌下楼去的场景。
没有任何犹豫,他翻身下床就往门外跌跌撞撞地冲。
涉案人员都不安全,吴湘早被陈藩安顿到其他地方,带着二世一起离开了。贺春景连着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只好跛着脚,自己连蹦带跳的往下跑。
到了大厅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本来好端端放在餐桌上的果盘砸碎在地上,苹果摔得稀烂,草莓被踩成红色烂泥,空气里满是刺鼻的酒气。
那是他和陈藩最接近碰面的一次机会。
醉成这个样子,却不肯回家里住。贺春景有点茫然,确认了陈藩就是有意躲着自己。
他开始分不清陈藩现在对他究竟是什么想法,为什么一面为了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面又把他扔在别墅里不肯见面。
是因为陈藩想要补偿他吗,就像他私自决定补偿陈定那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