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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当时在走廊上,对面窗台上摇摇欲坠的女孩子哭得厉害。
“她袖口上画了朵小花,王冰给她画的。”贺春景空茫茫望着电视背景墙,低声说,“我记得当时问她,是想带着这朵花,不清不楚的去死;还是带着这朵花,做一个将功折罪的英雄。”
陈藩听见他浓厚的鼻音,把他的脸朝自己扳过来,毫不意外地撞见一双水淋淋的眸子。
贺春景颤抖着抽了口气,随即被拥入宽厚的怀里。
“她放过自己了,那你呢?”陈藩的吻落在贺春景的头发里。
陈藩感受着贺春景心中高墙的崩塌,这人回手用力抱住他,终于痛痛快快哭出来。
贺春景有很久,很久,没有如此畅快淋漓地释放过个人的情绪,以至于他第一时间顾不上回答陈藩的问题。
他面对自己十数年如一日的死志的消散,甚至产生出一种奇怪的,自我背叛的感觉。
可他管不上那些了。
他找到了王冰,找到了糖手串,扳倒了圣慈,救下了一大群受苦的小孩。
就连当年陈玉辉轻易死去的遗憾,也被命运轻轻地补回了一笔。
这一刻贺春景突如其来地意识到了,他好像的确是有资格与自己和解的。
“陈藩。”
他啜泣着抬头,夜旅人寻找启明星那样,奋力找到了爱人的眼睛。
“我这一生做了太多错事,但现在,你说我也,我也是将功折罪了,对吧?”
“胡说八道。”
陈藩细细亲吻他的眼泪,好让自己不被溺死在这伤心池水里。
“你从来没有任何罪名,贺春景,你只是一个纯粹的,愚蠢的,欠人爱的英雄。”
【作者有话说】
藩:我的心上人(哽咽)是一个(哽咽)盖世英雄(抹泪)(娇弱依偎)(把贺老师挤一跟头)
第162章 我甜了,我装的
往后几天,王娜传消息的次数愈发少了。
两人知道这是警方进入了下一阶段的调查,需要逐渐将他们剥离出去,不再参与接下来的发展。
接连小半年的谋划、策略、实施,陈藩与贺春景都习惯了紧绷着一根神经,这骤然一松懈,心里还真有点空荡荡的。
在家里窝着看了两天电影,就在陈藩以为他家贺老师要宅性大发,一直这么缓到过年的时候,贺春景忽然点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外卖。
“这什么?”陈藩从外卖员手里拎过一只窄瘦奇长的纸箱子,转头问贺春景。
贺春景竟然显得有些局促。
他蜷缩在沙发里,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回答:“花瓶。”
其实还有花,他没好意思说。
陈藩三下五除二把外包装拆了,从里头拎出一个小玻璃花瓶,又抓出一把洋甘菊,和一把Miss Piggy。
两人都有点僵硬。
满打满算,这是陈藩第一次收到来自贺春景的花,还是玫瑰花——他不管,反正送到他家了,这就是给他的。
这个新奇的认知一时之间给他干得有点蒙圈。
陈藩拿着手里蓬勃茂盛乱七八糟的洋甘菊左右打量,再看着都快骑到沙发靠背上,眼看就要尴尬致死跳窗逃生的贺春景,而后他用小心翼翼的语气确认:“你买的?”
“手机广告推送,新人用户免费领,我看评价挺新鲜的就,”贺春景脱口而出自己早准备好的说辞,中间不慎结巴了一下,“就,下了一单。”
越说声音越弱,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就在今天,他鬼使神差地订购了一单这种东西。
或许是昨晚选片选到的《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给了他点潜移默化的影响。
也可能是陈藩家里高桌子低板凳上一水的空空荡荡,贺老师看着这些简略到显得有点简陋的室内摆设已经不爽很久了,终于按捺不住想要给这屋子点亮一抹生机。
理由找了七八个,归根结底贺春景发现,自己其实就是想布置一下这个暂时被称为家的地方。这还了得?!
意识到这一点,贺春景方寸大乱,那种之前在姚眷家洗漱时出现过的不安,再次降临到他的身上。
不过这一次,异样感消失的很快。就像海洋生物伸出壳的腕足,无意间踏进北大西洋暖流里,在茫然之下,更有一股柔和的、安然的,带着希望的暖意裹住了他。
这让他有底气了些,至少有勇气对自己承认,他想重新掌握自己的生活。
于是贺春景蹲在沙发上攒了一会儿力气,选了个很委婉的说法:“我看电视柜上有点空。”
说完,他心里“咚咚咚”打鼓,羞耻感顺着后脊梁骨攀上来。贺春景说不清自己在等待什么,但此刻要是有人能刻薄地嘲讽他一顿,或者给他一巴掌,他会更好受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