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她的打扮都是明艳靓丽的,很少见她这么随意的一面,有些意外。
最近眼睛不太舒服,就不戴美瞳了。司栗点了一杯黑咖啡,天天赶更新,化妆的心情都没了。
注意身体,苏芒珥把点单凭条和号牌递给她,关心道:眼睛不舒服还要工作那么久吗?
司栗笑了笑,挥挥手,能坚持就坚持。
说完,拿着号牌转身去找地方坐。
苏芒珥把贴好标签的咖啡杯递给旁边做饮品的同事,望了一眼司栗走远的背影。
她在悦读书店兼职时间也不短了,每天见证着司栗从白天到晚上,坐在店里完全不停歇地码字,日复一日。
苏芒珥轻轻叹了口气,感慨文字工作这一行业的辛苦。
大悦城商场里每天灯火通明,只有顶棚可以看见天色从亮转暗。
如果不看时钟,坐在店里很难对时间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司栗写完今天计划的一万字更新,再一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发现已经很晚了。
她摘了眼镜,捂着眼睛放松了会儿。
耳边能听见周围客人翻书或者举落杯的声响,配合着轻音乐,休闲安静。
司栗重新睁开眼,把刚刚写完的东西再重新审视一遍,修改细节。
这本连载文即将完结,后期的剧情非常重要,不仅要更得多,内容的质量更要保证。
她一口气写了一万多字,此刻盯着电脑屏幕脑子都不转了。
桌面上反扣着的手机振动,接收到最新的短信。
司栗的视线还留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眼上,摸起手机,看了一眼短信。
【南城仁华医院温馨提示:尊敬的患者司栗女士,您预约了明日上午时段9:3010:00的眼科门诊,请您当日凭身份证,预约码等有效证件入院就医...】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前两天蹲点抢到了仁华医院的眼科专家号。
司栗不怎么去医院,之前常去的也是城区小医院。这次想好好检查一下,没想到仁华医院的号可以这么难约。
她敢说,上大学那会儿抢课都没有抢仁华的号这么难。
司栗想着自己这脑子记不住事的毛病,赶紧在手机上定好了明天早上的闹铃。
然后继续琢磨修改自己刚写的更新内容。
.
司栗全职写文将近两年,生物钟早就变异了。
因为写作常常在深夜才有情绪和灵感,所以她习惯在下午和晚上工作,久而久之养成了直接熬一个通宵到了大清早再睡这样的习惯。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种混乱的作息会伤身体,但是在拼尽全力写出好内容和正常作息健□□活之间,她暂时选择了前者。
因为混乱的生物钟,司栗几乎一夜没睡,五点多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闹铃一响就醒了过来。
为了准时就医,她怕迟到错过号,连脸都没洗,套了件羽绒服就出门了。
走的时候,亲爹司兴波还窝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完全不知她的动静和去向。
仁华医院是享誉国内外的著名三甲医院,是提到最好的医院时老百姓们率先说出的名字,分北城总院和南城分院。
每年无数患者为了求医,从全国各地赶往这两个城市,就为了在仁华医院就医。
她走到医院附近,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六七点这么早的时间就有数不清的患者等着到点放号入院就医。
热闹程度不亚于菜市场了。
因为每日就医量过大,医院是分时间放人进去的。
司栗约了最早的时间,八点一到她就排着队,扫预约码进入医院。
华仁医院门诊楼高耸宽大,整个门诊楼内部呈回形,高八层,一楼大厅宽敞明亮,分各个负责自助人工挂号取号,取药缴费的功能区。
她走进去不禁仰头,望见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将八层高的门诊楼照得干净卫生,透着医院这个地方生来自带的威严。
现在什么都讲求自动化,患者们大多都去自助取号机区域操作,有的老人不会用,旁边有许多志愿者手把手地教,非常耐心亲切。
患者们奔走在医院大厅里,楼上更是人流攒动,热闹但不拥挤,嘈杂中有序。
她在自助取号机取了自己的号,坐电梯上了眼科所在的五楼。
整个眼科等候区坐满了人。
本以为自己来得够早,结果取了号到这里还得等着。
司栗排队测完视力,坐在一旁长椅边上,盯着各个会闪出叫号信息的屏幕。
期待着自己的名字能马上出现在上面。
虽然门诊楼外观威严不可攀,但是内部的装潢却十分温暖,墙面没有用煞白的颜色,而是取用了带一点粉的奶白色,配合着令人心神镇定的蓝色,黑色的条框搭着。
视觉上会令患者舒适很多。
问诊台站着穿着正装的男导医和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女导医,给各类患者为就医不厌其烦地做着指导。
司栗坐在原地等着,旁边那对母女还在断断续续地吵架,老奶奶总是碎碎叨叨说这等太久了,中年女性无奈一直劝她耐心等着叫号,最后被搞得烦躁了一个劲数落老奶奶,让她不要再乱走动。
围着围巾太暖和,她昏昏欲睡却又不敢,怕自己睡着听不见叫号。
羽绒服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蔡书语打来了电话。
司栗接起。
司栗!你要去医院怎么才告诉我?哪不舒服啊!蔡书语那边有些嘈杂,着急但是手头上走不开:你早说我就请假陪你了!
这不就是怕耽误你上班才不说的嘛。
司栗因为困倦语气都有些弱,听上去就病恹恹的:我就随便看一眼,能有什么事。
你这声音好像都快不行了!蔡书语舒了一大口气,只能嘱咐:看完把情况报告给我,诊断单拍照听见没!
好好好,快叫到我了,不说了。司栗无奈,一个劲答应,然后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她仰头靠着墙壁发呆。
司栗不想耽误她工作。
她偏头看向等候着的患者们,各有姿态,身边多少都有陪同的人。
现在多多少少能明白,那些把独自看病当做悲哀的人的心理。
不过她依旧觉得没那么所谓。
司栗司栗请到眼科门诊9诊室就诊。
机械女声通过音箱穿在走廊里,司栗拿着东西站起身,走向内部的诊室走廊。
她无精打采地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
坐在前面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盯着电脑屏幕,清冷的嗓音传来:眼睛怎么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司栗摸着门扶手的指尖一僵,双腿像是被冻在原地似的无法动弹。
她一顿一顿地抬眼,透过厚重的镜片看清了时睦州那张被口罩遮都难藏俊朗的脸。
时睦州有一双充斥着冷清的眸子。
冷清,似藏着极寒冰山,眉眼情绪淡得像是一条直线。
她一眼就认出他了。
时隔九年,千想万想,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如果现在能有空去某乎上发个贴,她连标题都想好了。
【如何评价蓬头垢面来看病,医生竟是当初被自己狠甩的初恋这件事?】
司栗眼角禁不住抽搐。
境况最狼狈的时候独自就医已经够惨了,一推门看见的医生还是...
这社死程度简直是地震级别!
不仅头发没梳,脸没洗,她敢说,现在自己左眼角上估计还挂着眼屎!
天天出门都化妆打扮,唯独这一天,偏偏就撞上了!
司栗站在原地,默默抬手擦了擦眼角,想死的心都他妈有了。
现在的心情就是恨不得整个人原地裂开。
她可不可以说自己突然没病了,呜。
要不然说自己走错诊室了?
结果下一秒。
时睦州缓缓抬起视线,落在她脸上,寡淡的目光含着明显的疑问,司栗,是吗?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那样陌生冷淡的语气,在司栗听来宛如一盆冷水从头灌到脚。
清醒了。
她默默把方才的念头吞回肚子里,往前挪了一小步。
【时睦州,你现在特像一块狗皮膏药粘着人不放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