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开去机场的路上,交通广播开始播放音乐。
仿若戏剧般的,也是《轨迹》。
【我会发着呆然后忘记你,接着紧紧闭上眼。】
【想着那一天会有人代替,让我不再想念你。】
【我会发着呆然后微微笑,接着紧紧闭上眼。】
【又想了一遍你温柔的脸,在我忘记之前。】
时睦州低头,握着手机的拇指停在屏幕上的删除号码键,就这么停着,停着,指尖都快僵了。
那个女生的话在耳边环绕,扰乱了《轨迹》悠扬的旋律。
最后一刻,他黯淡了眼神,缓缓降下手指。
那一夜在机场候机,在上飞机之前,他听了175遍《轨迹》。
之后再没听过。
【心里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你已快看不见】
梦境被隔墙的音乐削薄,时睦州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
原本以为只是做梦时出现的音乐,不过现在看来
时睦州从床上坐起来这会儿功夫,隔墙那边已经从《轨迹》切到了《霍元甲》,而且音量还有愈演愈高的架势。
节奏感强烈的嘻哈歌曲,通过立体音响一波波震向墙壁。
时睦州本就有睡眠上的障碍,加上耳边不清净,彻底将他夜半的睡意搅得一干二净。
他看了一眼手机,夜里一点半。
时睦州叹了口气,从旁边拿出书,翻开阅读。
书中的行行铅字被他收入眼帘,耳边飘着若隐若现的霍霍霍霍霍霍霍霍霍。
《霍元甲》过去以后,他本以为她能消停点,结果马上又响起了《双节棍》的前奏,声音又大了一格。
时睦州看了几分钟,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他缓缓阖眼,捏了捏眉心,蕴了口气。
啪
一声闷响。
书被他一手合上,力度十分大。
墙的另一边。
司栗手里拎着一罐气泡酒,在客厅里转着嗨。
她将客厅的一半改造成办公区,所以码字的这个电脑桌恰好和时睦州的卧室是对着的。
因为恰好写到女主跟人打架的桥段,所以她必须听点嗨的,其次因为今晚上码字的激情不是很高,但还好,一首《霍元甲》一首《双节棍》彻底把她嗨醒了。
最后的最后。
叮咚
门铃声传来,司栗露出一抹意料之内的诡笑,捏着易拉罐缓缓走向玄关。
司栗开门,还没说话,面前站着的时睦州直接来了一句:对不起。
举着果酒瓶的手指跳了跳,她倚着门边,笑了:时医生这是干嘛呀,大晚上的道什么歉?
司栗,现在是12月26日凌晨两点,周日。时睦州眼底挂着淡淡乌青,眼底缓缓流过无奈,我好不容易休一天假。
惹你生气的地方我可以道歉,没必要这样折磨我。
司栗小脸微酡,无辜地眨眨眼,伸手:草莓还给我。
吃完了,今天早上给你买新的。
请我去你家做客。
你想的话可以随时过来。
以后还甩我门吗?她眼尾翘起一抹狡谲的笑意。
时睦州疲惫至极,嗓音透着些哑,耐下性子哄她:不会,睡吧,对彼此都好。
这还差不多。司栗把酒瓶子放在鞋柜上,答应他:以后到了晚上我听音乐会戴耳机,不过你也知道我的工作,一般都在晚上创作,所以会有些类似于敲键盘的小杂音你就包容包容啦。
不会,房子隔音还可以,那种声音我听不见。他和司栗达成夜晚协议。
看着时睦州回家关门,司栗心里琢磨着觉得不对劲。
难道真是困极了?
由于工作性质,她那天晚上并没有乖乖去睡,
结果没过两天,司栗就知道他那话的意思了。
过了周日一天,下个礼拜的周一上午。
【睡吧,对彼此都好。】
她躺在仁华医院眼科门的治疗室里,手里捏着就诊条和缴费单,盯着天花板,面如死灰。
时睦州那天晚上说的话在耳边立体环绕。
就在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知道他那话的意思。
那晚上报复完时睦州后隔了一天,她感觉自己的眼皮子又磨得很,异物感很重。
果然因为这阵子超负荷的伏案写作眼疲劳过度,加重了自己的老毛病。
眼结石复发,今日这一劫难已经板上钉钉。
她挂的是刘医生的号,本来以为今天的就诊治疗可以完完全全避开时睦州。
悲哀的是,戴宁刚准备过来给她取结石的时候,时睦州进来了。
时睦州走进治疗室,睥睨她的神情好似在看一只小白鼠,对戴宁淡淡道:去外面测一下视力,这边我来吧。
哦时大夫你门诊结束啦?戴宁看了一眼躺在一边的司栗,点点头,好吧,那我出去忙咯。
和时睦州对视的瞬间,司栗后背凉了。
她躺着,只能挂着一脸假笑,试图用表情传达心情。
(我觉得我好危险。)
(求求你饶了我吧行吗?)
(我那天晚上是喝多了疯了,原谅一个神志不清醒的人的小小过错吧呜呜呜)
司栗想起那天时睦州被迫屈服于她的蛮横要求下的阴沉眼神
她这不纯属于小绵羊屁颠屁颠自己送入虎口的操作吗?
此时此刻,她对前天晚上对时睦州的报复行为感到深深的后悔,如果可以,她愿意跪下来磕三个求他别戳瞎自己的眼睛。
时睦州戴上医用手套,准备好工具和消毒用品,在她躺着的头顶方向坐下。
时睦州先是给她点了麻药,然后等待麻药起效果。
他离她的脸很近,眼神沉静,慢条斯理地说:司小姐,由于我前两天休息不好,缺觉会导致手指神经性阵颤,如果治疗期间伤到你,还请见谅。
司栗吓得浑身发软,及时叫停:等等!我,我能不能申请换人来!?
他将针管夹在指间,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她,声线缓慢悦耳:谈个条件?
啊,啊?
时睦州忽然扬了扬眼尾,温淡的眼神中含着浑然天成的引导,只要你今晚九点前老实睡觉,我保证你能双目光明的,走出去。
他语气里忽然的笑意让司栗瘆得慌。
晚上九点钟,对于作者来说那可是灵感刚开始酝酿的黄金时间!
她欲哭无泪:...臣妾,做不到啊。
他再发声,语调就重了些,尾音上挑,嗯?
聊天并不耽误治疗,时睦州恰好时间,用湿棉签翻开她的眼皮,精准地将突出的结石挑出来,然后用棉签将血吸干净。
这些小治疗对他而言没有什么难度,快准轻的手法让司栗的眼皮少出了很多血。
因为有麻药的作用,司栗并没有感到什么痛。
她今天候诊的时候听芊芊说时睦州睡眠不是很好,想了想,开始噼里啪啦一通胡说:时医生,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在热闹一点的环境下容易入睡呢?
有的人就是住的环境太安静,安静就容易脑子里多想事儿你知道不。
这样,你不如请我每天去你家陪陪你,聊聊天,或者你就听着我敲键盘的白噪音都好呀,没准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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