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乘着夜色步行向酒店的方向,就当遛遛弯,顺便在途中买点饭回去吃。
时睦州,这一带你熟么?她走在时睦州身边,看着周边陌生的城市街景,问。
时睦州回答:嗯,前面不远是学校,那会儿学校和医院两点一线,经常走这一条线。
司栗一愣,脚步放慢,将视线转到他脸上,你是不是猜到师母会跟我说什么。
他停下,背后是流璨车灯串流不息的马路,被一排同量的路灯映照,他那天生深棕色的眼瞳,像是深邃的钛晶。
她险些陷落他那温良缱绻的眼神中无法自拔。
时睦州此刻看着自己的神色越是温柔随和,结合着师母说的他的过去,司栗越是觉得心痛。
他唇线轻扯,没否认:她那人就是爱操心。
司栗整颗心一直处于酸软之中,她露出一抹笑容,背着手,打趣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变温柔了好多,时睦州。
有么?他反问。
有,而且自从我到北城来以后,更甚。她往前一步,试探着:我一开始还怕你觉得我飞过来给你添麻烦,不过我感觉你似乎没有这个意思。
她回头,看着远处正处于封校状态的北城三中,回头,你高二高三就在这上的?
嗯。
司栗转回来看着他眨眼,我不在,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
有没有很累?
没有。
有没有委屈?
没有。
有没有想我?
时睦州习惯性的没有刚到嘴边,下意识止住。
他睨着她那有些狡谲的笑眼,马上反应过来中了她的计中计。
没说没有,你犹豫了。司栗哼哼两声,你想我了。
她见他没再反驳,上前一步,伸手扯住他大衣的兜口,我以前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可是到现在才发现其实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我的喜欢很肤浅,对不起啊。司栗莫名想跟他道歉。
他至今忘不掉第一次吃她母亲做的饭的感觉,那是他第一次品到家的味道。
八年前,她给他听歌,陪他放学看夕阳。
她横冲直撞地插手了他原本晦涩无光的人生。
八年后,她劝他改变,替他挡刀。
她再次叽叽喳喳地走进他混沌迷惘的生活。
时睦州忽然松了口气,后退一步,倚靠在后面的路灯杆子上,嗓音低沉好听:肤不肤浅,评判权在我手里。
司栗刚要后退的时候,她原本勾在他口袋边沿的手被他握住。
哒哒
司栗的鞋跟在人行道路砖上发出轻响。
顷刻之间,她被他拉到他身前,近在咫尺。
他的手掌是温热的,将她有些冻僵的手指包裹焐热。
司栗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要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咚咚咚跳得厉害。
发你通行证。他的拇指在她的掌心摩挲着,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司栗,我允许你随便了解我,懂我意思吗?
关于我,你想知道什么。
我都告诉你。
翌日,司栗陪着时睦州帮师母出院。
他们四个人回到老师的家里,史忠仁一家住在南城一个老小区里面,虽然后续又给子女买了新房子,但是他们老两口也不愿意搬,对这个老房子有了感情。
房子就在二楼,所以老人家上下楼也还算方便。
时睦州说要他来做饭,可是阮勤非要也加入进来。
师母,您才出院,还是多休息比较好。司栗劝着。
短短两天时间,阮勤看出她是个憨厚的好姑娘,心里也喜欢,坚持道:我没事,睦州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加上你也来了,我必须得做两道拿手的给你尝尝。
家里有两个医生看着您呢,师母,您这样不好。时睦州正在挑菜,放宽要求:可以帮忙,但是和油烟沾边的都让我来。
行行行,听你的。阮勤看向司栗,还告状:看看,还管起我来了。
司栗忍俊不禁。
她陪着师母在外面餐桌择菜,史老师在看电视,司栗不太擅长这些活儿,阮勤就一步步教她。
时睦州会做一手好菜,司栗手里剥着蒜,跟她聊:我还蛮意外的,感觉他应该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才对。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这孩子刚来我家的时候确实也是那样,洗个碗都笨手笨脚的。阮勤将手里的海虾去头挑线,后来他有一天我和另一个叫熊一珞的女学生正做饭呢,他突然要来学,我觉得奇怪呢。
就吊着他,不跟我说出个理由来,我可不愿意教。
司栗来了兴趣,然后呢然后呢,他说什么?
阮勤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笑得意味深长,他不会撒谎,就跟我说,在高中时候喜欢的一个女生跟他讲了,以后恋爱结婚的对象第一要求就是必须能给她做饭吃。
后来我还问他,学了这么久,到底什么时候能去给人家做上饭。
那小子半天没说话,后来慢吞吞说了一句
做不上了。已经很久没见,可能以后也不会再见。
司栗又听愣了,她缓缓低下头,点点头表示自己了然。
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沉默着剥着蒜,没过几十秒,她突然笑着发出一声破涕。
阮勤看着她,心里明镜似的,笑而不语,继续处理自己手里的虾。
厨房里的时睦州和着面并不知情,这时候叫她:司栗,进来一下。
她立马站起身,放下蒜走向厨房。
嘭。
厨房的推拉门被关上。
时睦州专注于手里的事情,没有看她:帮我戴一下围裙。
过了几秒钟没有人应答,也没听见动静,他回头,看见司栗站在厨房门口眼圈红成一片。
他放下手里的面,走过去微微俯身,眼睛牢牢地锁住她:怎么了?
鼻尖,喉咙,眼底酸涩难捱。
她泫然欲泣,压着泪意,拼命摇头,故作抱怨:蒜太辣了。
那就别剥了。时睦州双手沾着面粉,只能这么站着,有什么事及时说,别憋着。
时睦州她声线颤抖剧烈,根本就压不住情绪上涌,蒜真的太辣了。
他忍不住笑了,用手背碰碰她掉下眼泪的脸颊,辣就不要碰了,剥个蒜把你委屈成这样?
司栗受不了了,往前两步,直接搂住他的腰扑进他怀里,泪珠成串掉,苦涩的感情决堤而出。
真的太辣了太辣了
时睦州被她突然的拥抱弄得愣在原地,沾着面粉的手腾空在两侧。
她因为抽泣而起伏的身子贴着他的胸膛,两颗跳动的心紧贴着互相传递影响。
【做不上了。】
【已经很久没见,可能以后也不会再见。】
他该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语气。
对别人说出这样的话的。
只要一去想象那个场景,如同千斤重的悲伤铺天盖地的砸下来。
她无法控制自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司栗从来都觉得是自己一直念念不忘,以至于高中大学直到毕业这八.九年以来都会时不时的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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