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让你在殿上替阿诺把脉必定是查到了些什么,你虽替阿诺遮掩,可你觉得他当真信了你?若真没半点怀疑,他又何必让你走这一趟。
这般情况下,你若是回去告诉他什么疑点都没有,你觉得他会怎么想?是觉得他自己消息错了,还是疑心徐太医早被人收买?
薛诺在旁轻飘飘地说道:冯源跟旁人不同,他行事如何想必你也清楚,他若疑心你被人收买,甚至怀疑你在殿上把脉时作了手脚,未必需要什么证据,只消寻个由头将你带进刑司,你觉得你能瞒得过他什么?
徐太医身子一抖,被薛诺的话说的面无人色。
他没觉得自己是太医冯源就不敢动他,更不觉得自己这身皮肉扛得住刑司拷打。
徐太医脸色惨白地说道:可是冯源本就疑心于您,若再让他知道安国公与您相熟,那你们
薛诺说道:这就不劳徐太医操心了,你只需要照着我的话回他就行,务必让他知道安国公待我不同。
徐太医虽然不明白薛诺为什么要自爆身份,可对着薛家姐弟也不敢多说,连忙答应了下来会照着她说的回禀冯源。
薛诺对他知情识趣很满意,想起另外一桩事情问道:定远侯世子的病一直是你在替他诊治?
徐太医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连忙说道:江世子生来便有心疾,江家为了替他续命用尽了办法,大概七年前江世子心疾发作险些丧命,是冯源用了一味奇药救了他。
那药能缓心疾,看似能够续命实则服之上瘾且有剧毒,一旦断药就会要人性命,江世子的心疾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极为依赖那药。
这几年冯源每隔几日就会命人送一次药给江世子,定远侯府也为此替他卖命。
薛诺问道:上次江毓竹在猎场不是病发,是冯源断了药?
徐太医点点头。
那他的心疾?
无药可医。
徐太医说道,定远侯这几年一直没放弃替江世子寻医问药,但无论吃了多少灵药,江世子那身子依旧不断衰败,再加上宁院判
他看了眼宁敬水,想起他在江毓竹身上动的手脚,低着头说道,
如今江世子怕是顶多再有一两年安好。
安心静养或能活过两年,要是再折腾两次,怕是连一年都难。
宁敬水仿佛没瞧见徐太医那眼神,只冷淡说道:江毓竹那病是娘胎里带来的不足,本来好生养着活过而立是没问题的,是他们自己激进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断了往后生机,再加上他心眼儿太多,多思费神,就算没有我他也活不了多久。
薛诺靠在椅背上微敛着眉眼,冯源以药物控制定远侯府倒不奇怪,且江毓竹也十之八九是知道他自己命不久矣,才那么着急的动了西陵王的暗桩,闹出行刺的事来。
她对江毓竹没什么同情心思,不管他的目的是不是冯源,猎场险些伤及旁人是事实,先前拿着母亲遗物试探她,后来朝着沈家投毒害她毒发也不值得同情。
她不会因为江毓竹病重就对他心软,更不会因他怪罪替她出头的宁敬水。
徐太医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薛诺才说道:有没有办法弄点江毓竹吃的药给我。
徐太医摇摇头:那药冯源只让亲信之人送去定远侯府,从不经我手,我也没见过那药到底是什么模样,只听定远侯提起过一次。
薛诺闻言微眯了眯眼,按理说定远侯手中早已没了兵权,那定远侯府也是个没实权的空壳子,冯源不该这般小心翼翼对付江家父子才对。
他这般在意江毓竹,甚至连拿捏江毓竹的药都不经旁人之手,一副生怕江毓竹父子脱离掌控的架势。
冯源这般看重,也就意味着那父子二人对他来说还有可用之处。
薛诺摩挲着指尖,看来这个定远侯还得好好查查。
徐太医见她不说话有些心慌:薛公子,那药我真的拿不到,冯源十分多疑,我若开口问他讨药定会让他怀疑我有异心
薛诺摆摆手:我知道,既然拿不到就算了。
徐太医闻言这才缓了焦急,他窥了宁敬水一眼忍不住说道:薛公子,我既投奔于您就绝不敢出卖于您,您往后有任何吩咐尽管开口,可我夫人他们无辜,不知公子可否放了他们?
薛诺说道:这你放心,徐夫人和小公子出城进香,明日就会回府。
徐太医猛地松了口气:多谢薛公子。
薛诺问了一些事情后就没让徐太医在屋中久留,等让金风送了徐太医出去后,宁敬水就忍不住说道:你把他妻儿放了就不怕他反水?
他不敢。
薛诺顺手倒了杯茶递给宁敬水,冯源不是个有容人之量的,要是没有殿上那一出,徐闽仪还能有退路,可他已经瞒了冯源甚至替我和阿姐验了身份,就算此时再将真相抖出来,冯源也不会饶了他。
我先前就让邱长青查过徐闽仪,此人是个贪生怕死最会审时度势的,而且他胆子也小,我身后有太子,有沈家,有安国公府和大长公主府,他已经得罪了冯源就绝不会再得罪我。
最重要的是,徐闽仪今日在殿上已经欺君。
她的身份一旦漏了,徐家也得跟着她陪葬。
第338章 情种
宁敬水闻言皱眉:还是冒险。
薛诺顿笑:我知道,可总不能直接弄死了他,也不能一直抓着徐家母子不放。
冯源会让人去查徐闽仪,一旦发现徐家母子身有异常哪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再说这不是还有您吗?
徐闽仪不顾着妻儿老小总得顾着他自个儿的命吧,我可不信您真给他解了毒,有您捏着他的命,他不敢反水。
宁敬水:
薛诺笑眯眯地一伸手:我瞧着您那毒药挺好用的,给我些使使呗。
宁敬水朝她手心就是一巴掌:你当毒药不要银子?
小气!薛诺缩手撇撇嘴。
宁敬水闻言横眉冷目:你还敢说老夫小气,你知不知道为了替你压制血融丹毒,老夫的棺材本都快被你掏空了?
你看看你现在这身子,三天两头就受伤,隔三差五就毒发一回,哪一次不是喝着老夫的血调养的,我看你就是仗着老夫吊着你小命才可劲的折腾,早知道你这么能惹事,老夫就该药死了你一了百了!
薛诺腆着脸卖乖:您哪儿舍得我死呀。
老夫舍得的很!
宁敬水瞪她,先前知道主上就剩你一条血脉,老夫才拿棺材本儿贴你,如今知道小公子还活着,你再敢折腾老夫就一针扎瘫了你!
薛诺撅撅嘴:您这是喜新厌旧,会被戳脊梁骨
老夫的脊梁骨早被你这小兔崽子压塌了,你倒是有骨气,还老夫的诊金和药钱!宁敬水朝着她一伸手。
薛诺钱袋子空空,悻悻然地瘪着嘴低下了漂亮的脑袋。
宁敬水冷哼:没钱就闭嘴!
薛诺:
旁边薛妩掩嘴低笑。
徐太医虽然替薛诺包扎了伤口,可宁敬水到底不放心,嘴里絮絮叨叨地念叨着薛诺不省心,手里却诚实地替他重新瞧了伤处又上了药。
知道沈忠康他们已经晓得薛诺身份,他也没了顾忌,哪怕隔了许远都还能听到小老头数落着要再给薛诺的汤药里加几碗黄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