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那场阴雨一直未停,直到告别仪式结束,乌云散开,逐见曙光。
逝者余生中的最后一天,既是告别,也是迎新。
按流程,出完殡还有一顿解秽酒,当家人嫌陵园的餐厅格调太低,便定在自家的五星酒店,而侯家老叁向来有自己主见,放着规规矩矩的饭不吃,在酒店顶层的空中花园办了个新式解秽宴。
73层的高楼上,玻璃房内打足暖气,动感强烈的乐声铺天盖地,桌面上摆着各类洋酒及饮料,冰块在杯里碰撞,气泡滋滋上涌。
躁动,兴奋,热火朝天。
“车?”
“砸了呀。”
酒过叁巡,后劲儿渐渐反上来,陈苛昱醉醺醺搭住旁边人的肩膀,凑过去跟他贴脸说话。
“就送来的那天,我拿了根棒球棍,一棍子敲下去,哗地一声,挡风玻璃全碎。”
别说,那车质量不错,前前后后砸了半个多钟头才废呢。陈苛昱手一伸,露出手腕给他看:“喏,玻璃渣给这儿划了道口子,现在还留着疤。”
“然后你猜那堆废铜烂铁怎么处理的?”
他拉去卖给废品站,卖了几千块,出门正好看见个流浪汉,见人衣服破破烂烂的,这大冬天不经冻啊,他手一掏,把那钱全给那人了。
“那流浪汉激动的哇,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我是大善人。我心想我算哪门子大善人,我特么是妥妥的大绿人才对。”
陈苛昱说起来没个完,微醺的热气吐在脸上,滔滔不绝。司崇羽听够他的酸言酸语,把杯子一撂,问他想怎么弄。
“有本事你把她抢回去,不过我觉得你机会不大。”
他激陈苛昱,被陈苛昱指着骂了声放屁。
“等着,你等着…”
推杯换盏间,柏熙安静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斜对面,明晃晃地望着那个人。
斑驳光影中,司崇羽把领带扯松,额角头发垂下一绺,耳骨上的钉在灯光下闪烁,碎光粼粼,映衬着白而冷的皮肤。
“还真是很帅啊…”
“就是人很傲,低调又难泡。”
“而且啊,听说家里给配了未婚妻,那戒指会不会就是…”
“那太可惜了,帅哥怎么能被私有化,幻想破灭了啦。”
那些掩在手心下的悄悄话飘在耳旁,被无意提到的“未婚妻”没表露任何情绪,始终安静地,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