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囚鸟
江湖中有一门派名为天机阁,不以武功见长,而精于情报,非黑非白。
天机阁主是个容貌俊美,但生性风流之人,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
他得闲时喜欢看杂戏,近日索性请了个班子回来。
第一次看戏,他便被班子里一个孩子吸引了注意,这孩子柔术、顶碗、走丝样样耍得精彩。
阁主觉得有趣,让人把这孩子带到了自己面前,卸了妆才看清是个面容稚气清秀的少年,名叫小坛,十八了,但身形十分娇小,足足比阁主矮了一头。
他赏了他一块点心,小坛高兴地说谢谢阁主,原地表演翻了个跟头。
阁主笑了,觉得真有意思。
就把小坛弄上了床。
到了床上才发现小坛竟是个双性,怪不得身体能比寻常男子软上不少。
一开始,阁主对小坛挺好的,毕竟少年性格讨喜,在床上也有滋有味。小坛平日也特别好逗,每次薛兰鹤赏他点什么吃食让他给自己表演翻跟头,他都会高高兴兴照做,两腮鼓鼓塞着点心,身体轻盈盈像只野兔。
但时间长了总还是有点腻了,而且阁主最近得了只会抓杆倒立着说话的八哥。
他其实挺专一的,一段时间只能偏宠一个宠物。
小坛就从阁主卧房搬去了小偏院。
从此伙食就差很多了。馒头青菜偶尔来点鸡蛋,按说也能吃饱,可小坛最近每天都觉得肚子饿得厉害,尤其是夜里,他躺床上摸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想起阁主赏给他吃的点心,后悔晚饭的馒头自己狼吞虎咽吃得太急,没留下半个。
有天晚上他实在饿得心慌,想趁着夜深人静,悄悄翻出去想去找点吃的。
可厨房还没找到,就被人给捉住了。
阁主那晚喝了点酒,就着月色发现小宠物还是挺可爱的,便又带回了自己房里。
小宠物咽着口水说:阁主我好饿啊,能不能先给我个馒头垫垫?
但男人只顾亲吻着他的锁骨:等一等,一会儿赏你宵夜。
可上了床剥了衣服,阁主发现小宠物怎么长胖了,纤细柔韧的腰肢上长了个肉乎乎的小肚子。
他的脸色立刻不好看了。
觉得这小兔子最近实在懈怠了,就这样刚刚还想着吃馒头。
做还是做完了,就是宵夜没给。
小坛被人丢回了院子,阁主下令说以后每天只给他吃一餐,等他身材什么时候恢复了再给晚饭吃。
小坛很委屈,也很饿。
为了能吃晚饭他只好每天努力练功。可每次下腰的时候他肚子总疼,有一次下身还流了血,吓了他一跳。他从前跟人学过一点号脉,就给自己看脉。
结果被吓了两跳好像是喜脉。
他搓搓自己的小肚子,心想:怪不得饿哦,现在是两个人吃饭了。
他打算去找阁主,心里还有点开心这下有饭吃了。
阁主会高兴吗?
等会儿我是吃馒头好还是吃面好?
额外加笼点心行吗?
可走到阁主院子门口,他却正好听到阁主在与友人说笑:会翻跟头的兔儿多了去了,会说话又会倒立的八哥不比那兔子有趣多了?
那你怎么不把他送回去算了?
钱都花了,岂有白白退货的道理。
小坛愣住了,迈出半步的脚怎么也走不动了。
他默默回了偏院,午饭也错过了。
没有面,没有馒头,也没有点心,他今天没饭吃了。
小坛坐在台阶上看着天,看着飞过的几只鸟,忽然觉得很羡慕。
小坛开始自己抓鸟吃。他在院里悄悄搭了个简易陷阱,偶尔能捉到几只麻雀,自己悄悄生个火堆烤烤,盐不放也吃得如珍馐佳肴。别人都讲怀孕了胃口会变差,小坛擦擦嘴,蹲在地上依依不舍摆弄着地上细细的骨头,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小娃娃肯定是个小馋虫。
要不他怎么还是好饿。
鸟也不是每天都能捉到的,小坛有时半夜饿醒了,只能爬起来去井边打水喝,喝得肚子鼓鼓的,躺下来自己都能听到水声。他蜷着身体抱着腹部想:小馋虫,你会不会被淹死啊?
饿的感觉是好一点了,可是后半夜身体都觉得好冷。小坛最近除了腹部身体哪里都瘦得厉害,床板都硌得他骨头生疼。
失去了宠爱,宠物就成了下人,现在白天他是要做活的,最近是帮着洗衣服,好在离井近,打水喝方便。
这天中午,小坛做完活了往回走时,听到大家在讨论阁主的八哥丢了。
他匆匆走回院子,在空荡了几日的陷阱里发现了死掉的黑毛鸟。
偷偷埋鸟的时候小坛觉得有点可惜,错过了午饭,烤鸟也没有了,今天他和小馋虫又要饿肚子了。
可是这件事还是被发现了。
小坛被押到练武场在阁主面前跪在地上,旁边丢着抓鸟的破竹笠
阁主问:小坛,知错没有?
被人扭着胳膊的小坛挣了一下说:我只想捉麻雀吃,是它自己逃出笼子才
座上的阁主说:小坛,虽说我扣了你的吃食,但也问过你们班主,你以前卖艺时吃得不比这多,何至于此?
你这是怨恨我,刻意报复?
你说该怎么罚你?
小坛说:阁主,求你放我离开这里吧
阁主冷笑:好,我这儿容不下你了。
他抬手一指弟子练轻功的横杆独木桥。
既然你吃了我的八哥,你就学着它的样子,去那儿打个倒立再说几句吉祥话给我听听。
我觉得有趣了,就放你走。
小坛低着头,心在一点点裂开。
以前翻跟头是他自己欣然愿意的,总以为阁主欣赏自己。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算个什么东西。
他默默走过去,抬头看看比自己还高一大截的横木,翻身跃上去。他饿得浑身没有力气,试了两次才成功。
倒吊着,眼泪刚好就流不下来。
小坛刚在想:那只鸟以前都说些什么呢?就腿一软栽了下来,头重重磕在地上,剧烈地疼痛和晕眩让他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小坛眼前是黑的,所以看不见自己吐出来的没有一点固体,都是淡红色的清水。
不过他身下流出的液体,颜色就鲜艳多了。
第二章 学舌
阁主是眼睁睁看着小坛摔下去的,他看着伏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坛,佯作镇定地对身旁的弟子说:去看看他怎么了。
弟子说:阁主,他吐血了,头和腿也在流血。
阁主的脸色变了。
他跨步过去把小坛抱起来的时候发觉小坛的身体很轻,他怀里仿佛是只软绵绵的病兔。他随即就发现自己被染了一手的血,都是从小坛身体里流出来的。
卧房外,阁主询问着大夫小坛的情况。
大夫一边清洗着手的血迹一边道:小郎君体质虚弱,现下外伤导致头部受伤,气血两亏,险些小产。
阁主愣住了:你说他什么?什么小产?
大夫也有些吃惊,道:您也不知情吗?他体质特殊那想来是被什么人辜负欺负了才死守着秘密。
如果是这样的话,待他醒来阁主问问他是否还要这个孩子吧,毕竟流了那么多血,难说孩子是否还能健全
阁主的心有些乱。
小坛不是贪吃不是怠惰了才会发胖。
阁内哪怕是一只母马怀了孕,马倌尚且要多喂些精粮,他却克扣了小坛的吃食,让他想多吃一个馒头都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