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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府邸并不熟悉,下人见到我也十分诧异,我一路小跑,如同迷宫一样的丞相府里我几度走岔了路又跑回去.
“公子!”似锦叫住我.
我很久没见她了,上次她替我受罚后我一直没有去看望她,如今见她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内心一阵欣喜,如同看到了亲人一般.
“公子你要去哪里?”她上前扶我,担心地看着我.
“我要去找段劭临.”我气息不稳.
她伸手帮我整理凌乱的头发,语气温柔,她说:“老爷回来了,和少爷在议事,公子再等等吧.”
“是丞相吗?”
“对.”她点了点头,“公子你还是到房里休息,免得染了风寒.”
我摇了摇头,才想起她来,我说:“那日受的伤好些了吗?你有没有好好休养?”
她拉我去亭子里坐下,看她走路的姿势也知道伤得很重.我心疼地望着她,“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变成这样的.你放心,我不怕段劭临,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公子不可.”她急忙说道,“公子不必为我担心的,似锦没事,我只是想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回到宫中,这样公子也不用在这里受苦.似锦好希望能过回以前的日子啊.”她神色落寞.
“我母亲是废妃?”我想起那日常茹说的话,想找寻一个答案.
似锦点了点头,回我:“皇妃虽然不受皇上喜爱,但是她真的很爱公子的,只是常年不得宠,又被其他妃子欺凌,积郁成疾才会早早离世的.公子不记得了也好,皇妃离世时,公子不眠不休不进食好几日,我都担心死了.”
我自小无父无母,听似锦说起这些也不免心里难受,想到颜浔明明是尊贵的皇子,却落得如此下场.
“公子,你不要惹少爷了,你现在无依无靠,除了少爷没有人能护你了.”
“他护我?真可笑,他巴不得我早点死吧.”
似锦握着我的手,怕我凉,又放在嘴边呵气,“不会的.少爷很关心公子的,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带走公子,可能公子已经丧命在公众了.”
似锦捂了捂嘴,笑道:“我说了太多不该说的了.本来不该我议论的.公子,我带你去找少爷吧.”
我起身跟着她,我看得出她在隐忍,那些板子打在她的身上,她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肉体的疼痛,额头冒着冷汗,但是还要在我面前强颜欢笑.
我悬着一颗心,看着她的背影,她把我带到正殿,侍卫说段劭临不在这里,刚刚去了后院.
似锦又带我前往后院,经过一条曲折幽深的长廊,总觉得夜间会有鬼魅出现,我自嘲地笑笑,自己不就是一只野鬼吗,还怕这些做什么.
后院里被清理得很干净,似锦让我注意台阶,说这里阴暗潮湿容易滑倒,她又想起了什么,惊讶地转头望我,我被她看得很不舒服,回问她:“怎么了?我衣服穿反了?”
她上下打量我,突然露出欣喜的神情,“公子,你能下地走路了,而且今天神采奕奕的,完全不似往日里病怏怏的模样.”
我才意识到自己自清早醒来到现在,确实与昨日的状态不同,也不会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好像随时要死了一般.
她真心为我高兴,自己的伤痛也不顾了,扑到我怀里来,好像一个莽撞的小孩子.我回抱住她,又想起昨夜的小凤,心下一惊.
“啊!!”似锦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
“怎么了?”我惊恐地看着她,她指了指背对着我的方向,我转头身去,只看到小凤的身体挂在后院的横梁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舌头还伸得很长很长.
我吓得瘫软在地,似锦抱着我,往我怀里躲,我只能先安抚她.
小凤死了,我知道是段劭临杀了她,他可以在府邸里随意虐杀任何人,不知何时就会轮到我.我看到他从容地走了出来,命令侍卫收拾现场,处理尸体.
我跑上前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他似乎也没反应过来,退后了几步,嘴角渗透着血迹.
“你杀了她!对不对?”
他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件脏物,轻蔑地擦了擦嘴角,回我:“舍不得她吗?还是舍不得昨夜的缠绵?”
我想再给他一拳,被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很大,包裹住我的拳头,然后用力捏紧,我感觉到骨头挤压产生的疼痛,他只要再用一点力,骨头就会碎裂.
我咬紧牙关忍着痛,不屈服地看着他,“人命在你眼里这么轻贱吗,可以随意践踏.”
他推开我,冷冷地说道:“颜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慈悲了.你忘记你想要什么了?我战场上死伤无数的士兵不是命吗?那日你偷偷破坏我的计划,导致战役失败,我差点丧命,死了那么多的人命,你可曾眨过眼?如今,你为了一个婢女来装神圣?”
“我不知道……”我不是颜浔,我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你当然不知道!你死一回,再醒过来就可以忘记所有这一切.但是我不能忘.”他狠狠地说道,每一字每一句都加重了语气.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我甩不开,喊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宫里.”
第8章 回到宫中
马车颠簸了一路,我们穿越繁华热闹的街道终于来到了皇宫,从前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庶民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我会站在这庄严神圣的城墙之中,目睹着几代王者居住的宫殿,那些能工巧匠精雕细琢的城池让我迷了眼,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匹夫腿脚都不利索了.
段劭临总能在美好的时刻破坏氛围,他说:“别用你那张脸做出这么傻的表情.”
我气急败坏地转头瞪他,“你这个杀人犯,到底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现在只要和他站在一起都无比难受,他高傲冷漠杀人不眨眼,短短几日的相处让我每一刻都在想如何逃离.沈旷让我熬一年,这一年我已经幻想过自己千万种死法了.
跟着他的脚步,我们到了一个偏僻的宫殿,碎石铺满小路,走几步脚就硌得生疼,无人打理的树木落得光秃秃的,寂静悠长,仿佛怎么也看不到头.
他见我不出声,问我:“也不记得这里吗?”
我环顾四周,萧瑟的环境下只剩下鸟叫,悲戚戚的,我摇了摇头,但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异样,并不似刚才到达那一刻的好奇与惊喜了,只觉得胸闷异常.
终于走到了,落了灰的铜门被段劭临轻轻推开,因年久失修中途卡顿了些许,段劭临扯开了些蜘蛛网丝,突然抬手护着我的头.
我诧异地望向他,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随即放下手径直走了进去.刚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是担心门框上那些杂物会掉落在我的头上,这习惯性的动作里藏着他对以前颜浔的关心,可为何如今他们之间变成了如此这般呢.
很多未解的事情在我脑中浮荡,来不及去想,就见一个老妇人弯着腰走到了我们面前,她满是褶皱的脸庞上绽开了一抹笑容,哆嗦着双手握住了我的手,几缕白发垂落在两侧,我看到她眼里噙着泪说话断断续续的,“是三皇子啊,三皇子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重复这着几句话,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脸庞.段劭临在一旁说道:“这是皇妃身边的李嬷嬷,也是自幼照顾你的.”
李嬷嬷擦着眼泪,似乎比刚才更加伤心了几分,握着我的手在我的手臂上轻柔地捏了捏,又上上下下检查我的有没有什么伤.她像极了一个担忧孩子被他人欺负的母亲,“三皇子,快进来坐,进来吧.”
她拉着我的手往屋里走,我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上已经残缺了几块的字眼,上面金色的三个大字刻着:“若华殿”.
“你母亲生前住在这里.”段劭临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
李嬷嬷拉我坐下,又忙活着给我端茶倒水,边走边看我,看我一眼她就哭一回,嘴里念叨着,“三皇子也不记得老奴了啊,不记得了也好,日子太苦,忘了吧,忘了吧.”
她一直重复着,重复着,一瘸一拐地走着,段劭临去扶她,对她说:“嬷嬷别忙活了,我带了一些药来,你夜间腿脚还疼吗,这里的吃食还习惯吗?”
李嬷嬷布满老茧的手覆盖在段劭临手臂上,慈祥地说道:“够,都够的.劭临你不用担心我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