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舟安安静静地等他说。
“谈睿鸣大一的时候很糟糕,我觉得那时候我也很糟糕,大家都一团糟,你懂吗?我们像扁舟一样被扔进海里,被浪头击翻了——”
王子舟点点头。
“自顾都不暇,所以我根本不想管其他人的事——”曼云皱起眉头,“可他非要在我跟前死,那我怎么办,我能看他死吗?我能把他扔回给那个高中生,让高中生给他做心理辅导吗?高中生每晚十点多才上线!该死的晚自习。”
他恶狠狠地说。
“就那样捱过了四年,浑浑噩噩的,不清不楚的,我们三个人——”曼云转过头来看王子舟,“瞒着家长、瞒着老师、瞒着同学、瞒着所有人。”
“为什么不能告诉其他人?”王子舟小声问道。
“其他人会信吗?”曼云冷笑,“你还能考试、还能写作业、还能去参加学会、还能发文章,你说你心里生病了,会有人信吗?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是不是太敏感、太矫情了?”
“情绪是最不重要的玩意。”曼云说,“不值一提,它没办法被量化,也不可能有成绩。”
王子舟贪婪地呼吸湿润的空气。
曼云又说:“你知道谈睿鸣的情况吧?家境不错,长得不错,脑子也挺好用,父母很和善,老师全都小心翼翼地捧着他,最好的朋友——”他特意强调:“陈坞也毫无底线地包容、接纳他。你随便代入一下吧,如果你是谈睿鸣——”
如果我是谈睿鸣。
王子舟又仰起头,注视停留在空中的夷魍。
你是不是在哭啊?我鼻腔里充盈着眼泪的气味。
曼云说:
“没有糟糕的家庭关系,没有校园暴力,一直在小心呵护中长大的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连外部都没法归咎,只能说——
“是我的错。
“我的问题。
“是我不行,才会这样。
“我没有办法跟其他人解释这一切。
“我只有你们,求你们也不要告诉其他人。”
那眼泪的气味,好窒息。
王子舟感觉头顶下起暴雨。
我连伞都没有啊,谁能给我一把伞。
我不想被淋湿。
救救我。
“他来京都这次很开心,我还以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