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 / 2)

('「博玉师叔,你真的不和我们下山麽?」

嘉年伊始,瑞雪兆丰,每逢春节观内便香客如织,纷纷携家带眷前来求个来年安康。谢云流李忘生同观中弟子为此忙进忙出,就是还小的上官博玉和洛风也一道帮着跑腿引路,四个大小陀螺脚不着地忙至元夜当日,近午时分游人总算稀少下来,几人松快下来,歇息少顷後便要启程到城内赏灯。

洛风期待这日已久,早早穿戴好了衣帽要去玩耍;上官博玉却显得心事重重,面上全是不当浮现在稚子眉宇间的踟蹰。他们原已行到山门近前,上官博玉却闷闷说了句还是不去了就要回转殿内,急得洛风开始搬出各类新奇事物诱惑他:「你还记得上回师父带回来的糖葫芦麽?刚做好的听说更好吃呢,我们这回下山让师父买来……还有,我听师父说城里杂戏可好看了,有会站在球上跳舞的猴儿,还有会从嘴里喷火的人,博玉师叔不想看看麽?」

上官博玉垂下头,衣角被自己捻成了块咸菜:「……」

「博玉,你若当真不愿,也不必勉强。」

从来沉静如斯的李忘生开口,蹲下身子拍了拍小师弟头顶:「随心就是。」

他自然明白上官博玉犹疑的缘由——师弟年齿虽幼,心却通透,去年偶然知晓生母之事後便常怔怔独坐。元夜灯市时有贵人游赏,想来小孩是怕撞见了不欲碰面之人。

上官博玉抬头看他,正抿着嘴接着天人交战,一旁的谢云流却矮身蹲到李忘生身侧,伸手在小孩头上轻敲一记:「傻了你,今天不下山玩,还想陪师父打坐抄书不成?」

吕岩没那兴致同他们去长安人挤人,倒是很乐於指导几个徒儿徒孙功课。这会其余三人一块离宫玩耍,只留上官博玉在山上,定然又要笑呵呵地拿出几卷经书唤他复习。

忆起往年经历,上官博玉那点阴霾霎时全抛到了脑後,坚定地抓住他二师兄袖角:「我也要去玩!」

李忘生不禁失笑:「好,一起去吧。」

两人各牵着个裹成了团球的孩子下山,两只皮猴起先还乖得很,到了城中见华灯如昼,笑语盈巷,眼一下便亮了,挣了师父师兄的手就跑到琳琅满目的摊子前边瞧人吆喝卖艺。李忘生见状,微微摇首,正笑着要去他二人身边照顾,一只手却被捞进了个融暖掌心里,他眼睑轻颤,侧脸看去,只见谢云流望着自己,眉目在晕黄灯火笼罩下愈发缱绻:「在这看着就是,我们多久没这样待着了。」

李忘生蓦地一阵恍惚——的确,打从开年後他们就为观中事务连轴转,连练剑的闲暇都快没了,更别说是再如这般出门玩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日子里多得是宵小之辈,」谢云流将他的手又捏紧了些:「我看着他们,你仔细配饰和钱袋。」

提及此事,李忘生不由又想笑了,他低头看看袖间罗缀的一串明珠,轻声道:「师兄往日分明说执剑之人不衣累赘之物。*」

彼时谢云流边这麽说边将师父赠给他衣袍上的珠子摘了去,这回兑现承诺为自己裁衣,袖口却缝上了璫珠数颗,看得李忘生好一阵莫名。

他原是玩笑说来,谢云流却不如从前那番戏谑回他。少年人拉着他的指间收得紧了些,郑重其事道:「浦珠做聘,方显我真心求你为侣。」

虽则旧年冬日已禀过吕岩合了籍,此事却未声张出去,仅有他们师徒三人知晓——洛风和上官博玉年纪尚幼,李忘生忧心他俩混淆之下会在外人前脱口喊出些「师娘」、「兄嫂」等不伦不类的称呼,故而严厉禁止眉飞色舞的谢云流在这时告诉他们。

这合籍合是合了,又彷佛没合。谢云流没得地儿炫耀,正憋着股劲无处可使,给师弟做衣裳时猛然想起往日为逗他而夺了珠饰一事,便悄悄托人寻来这些流光溢彩的璫珠,一气补了回去。

李忘生微愣,须臾别开了眼,往上官博玉和洛风处行去:「博玉风儿还小,还是带在身旁照看稳妥。」

见他未应自己的话,谢云流也不以为忤——层领交叠下的殷红脖颈昭然若揭,广袖遮掩里两人十指交扣,无须赘言冗语,他早明了师弟心意。

一齐为百戏艺人喝采抚掌,又给小孩儿买了零食点心,回到纯阳时露浓更深,二人分别将玩累睡熟的上官博玉同洛风送回房中,接着便一道回了居处。

他们合籍後并未就此住在剑气厅里——一方面是顾虑此举过於打眼,一方面也是李忘生舍不得自己的小院落灰,商讨後便决定一旬轮一处。今日轮到歇在李忘生这儿,谢云流熟稔地烧水给两人沐浴,期间自又是一番情动交缠。後头李忘生被折腾得着实疲惫,也不去拿巾子了,只散着湿发懒洋洋地坐在炭炉边上待它自行乾去。

新岁天寒,谢云流怕他受凉,自个取过了布巾,坐在边上给他仔细地绞乾满头青丝。李忘生和只贪睡猫儿似地偎在他肩上,正兀自迷糊着准备睡去,却听谢云流道:「忘生,师兄过几日需下山一阵,很快回来。」

三言两语驱走了睡意,李忘生睁开半阖的眼,轻声道:「师兄去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些要紧事。」

发在烤火和巾帕的功劳下已然尽乾,谢云流搁下手里物事,避重就轻应他:「不必担心。」

自他二人互通心意以来,谢云流从未这般对某事含糊其辞。李忘生低垂睫羽,忽而道:「前几日温王殿下曾遣人传口信来。」

谢云流一怔。

「当时师兄正好离观置办香烛,那人便又请我转达,说温王多日未与师兄对酌,甚是想念,欲请师兄得空前往一叙。」他的声音四平八稳,听不出什麽特别,可谢云流偏生品出了些不快来:「近来琐碎缠身,一时忘了此事,方才师兄说有要紧事去长安方想起来。」

话说得平静,实则李忘生心里明白,他是刻意忘了的。

名剑大会过去半载,撇去当时领他四下游玩的那两月,谢云流近来外出时日较之以往已是少了许多,更常待在观中教导洛风习剑或与吕岩饮酒论道。李忘生本以为他师兄此番终得与温王渐行渐远,却不想那头三番两次传话,一句句无不喊着甚念盼见。他不欲谢云流再被牵扯,便尽数敷衍过去作罢,孰料谢云流今日突地说起要去长安办事,按在李忘生心底的不安就又冉冉升起几分。

不会的。宫变还有数月,纵使师兄到长安去,也未必就是因为温王。他想这样安抚自己,却仍难归平心静气——万一呢?他与谢云流都能双双回返少年时了,那场乱事为何就不能提前?

不错,李忘生一早便知道谢云流不是谢云流。

会在名剑大会中取得对剑的笃定,对上李君延时无意使出的凌厉刀势,和与拓跋思南对阵时的有意相让——他不愚傻,自然也能推己及人地想见师兄也与自己一般。可他明白过来,却也不欲说破,只是任谢云流弥补,补上这些年同师父的酣饮畅谈,和风儿的授业温情……还有,与他的未竟因缘。

看他自那个嘴硬心软的剑魔变回意气风发的静虚子,李忘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些私心——他实在担忧坦言一切後谢云流会为了面子再度回复寡言冷语,於是纵使心知肚明,亦权当全然不知,只想他师兄能够自在一些。

言归正传,师兄前回虽已与温王割袍断义,但此时李重茂尚未为恶,罪不致诛,以谢云流仗义的性子,李忘生却也不敢笃定会不会有所变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内静默少顷,待炉中银炭烧作一捧细雪,於炎炎赤火下倾颓崩去,谢云流方开口道:「我这回下山,与此事无关。」

又道:「放心,我知道师父与你不愿我牵涉宫闱事,我原觉重茂和我投缘,现下想起方知非一路人,也没有再往来的必要了。」

他说得决绝,李忘生隐约悬了许久的心终如尘埃落定,低声道:「师兄……」

谢云流将手揽在他腰间,唇熨帖着眉心那点丹朱:「往後他再找来,不必多说,喊我过去就是,师兄直接与他的人说清楚。」

原先微蹙的眉间缓缓舒展,李忘生惬意之下难得生了点稚气,拿鼻尖蹭着他下颌:「若师兄不在呢?」

「那便由你替我说,」他在床笫之外极少如此,谢云流很是受用木头师弟罕见的撒娇,笑着看他和小猫一般拱自己脖颈:「他要问你凭什麽说这些,你就告诉他谢云流对李忘生言听计从,不敢拂逆。」

不必想也知道李忘生是没脸说这种话的。逗完人的谢云流正准备挨他一记温柔眼刀,他师弟却含笑扬眸,在提起的唇角印下浅吻:「君子重然诺,师兄既然许了我,就不准反悔了。」

自己给自己下了套的谢云流一阵怔愣,好半晌方在他面上亲了口,假意笑骂:「我的忘生长进了,都知道拐师兄了。」

李忘生没说话,只是靠着他弯眼轻笑。谢云流见状,心尖软如丰膏腴脂,怕是碰一下便要淌出甜滋滋的酥油糕蜜来。

好景堪留,此情须记,为了往後日日得见怀中人笑靥,纵使难以解释个中原因,谢云流也必须得走一趟长安。

——那尝在烛龙殿里折磨李忘生的醉蛛老人犯下长安人屠案,正是今年元夜过後不久。上回自己力有未逮,仅仅诛杀雌蛛後便被醉蛛趁隙逃去;此次卷土重来,他无论如何也再不会轻纵任何一人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既要下山一阵,一概物什自得皆备齐了来。

从前谢云流随心而往,常是接了友人书信或练剑忽有所悟便急着出门,行囊中只携些必要盘缠衣物,腰间再挂上佩剑一柄,就是所有家当;可今时不同往日,经他那正经稳妥的道侣和徒儿一插手,原先能拿剑鞘一挑的轻巧包袱陡然和吹了风似的,一下长了数倍大小。

离山前夜,剑气厅中,谢云流坐在灯前,哭笑不得地将自己做给洛风的娃娃自那堆杂物中取了出来:「这孩子,怎麽什麽都往里放?」

「师兄许久不曾离开,风儿怕是担心你又忘了回来,」李忘生也忍不住笑:「虽然平时瞧着稳重,可还是小孩儿呢。」

他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谢云流忆起前尘往事,想到当时与年岁尚幼的徒弟分别,再见时洛风已是静虚一脉支柱,沉默少顷,把手上的风崽崽又塞回了包里:「你们都在此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忘了回来。」

李忘生猜到他是为洛风伤怀,不愿他再陷进悔恨里,眼睑微敛,轻巧地另起了个话头:「师父和博玉也有托我给师兄的玩意,师兄不妨找找?」

经他提醒,谢云流伸手摸索了会,在掏出那只翠玉小龟时着实愣了半晌:「……」

「师父说师兄去岁及冠,他未及予你贺礼,」李忘生噙着笑看难得怔怔发傻的他:「这是补上的,愿师兄平安寿永。」

玉龟神态憨厚,雕工朴拙无华,谢云流看出这是出自吕岩手笔,心头不由一阵暖意淌过:「师父有心了。」

吕岩这两日又闭了关,他这回下山只得隔着洞壁遥遥相告,没想竟也有礼物给自己。

「还有博玉,抄了几张可治外伤的丹方给你。」李忘生自青布包里抽出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张,笑着递给谢云流:「他说大师兄剑术所向披靡,大概是用不上的,但有备无患。」

上官博玉年纪小,字却写得工整。稚气笔迹仔细地将几帖药方腾在纸上,光是看也能想见他凝神屏息生怕写错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下师父师弟和徒儿的礼都齐了,谢云流笑着收起笺纸,望向身旁的道侣:「忘生,你没东西给师兄麽?」

他不过说笑,李忘生却颇有些不自在,眼神忽闪着拢了拢袖管:「……」

与师弟相知日久,谢云流心里明白李忘生这是正掩着些不欲人知晓的物事,於是将他手拉到自个身前握在掌中,扬眉道:「藏了什麽,快拿出来,不然罚你了。」

他嘴上说得严厉,神色却只写着盼望,李忘生犹豫片刻,在他注视下取出了个天蓝荷包:「我见师兄现在用的已然旧了,就新缝了一个。」

说罢,又有些赧,缩了缩手想将那荷包收回:「忘生手没师兄巧,做得不好,还是下回再——」

「好不好是师兄说了算,」谢云流眼疾手快,先他一步制住了正往回躲的手:「我看看。」

他如今用的钱袋也是李忘生做的。彼时师弟刚拜入吕岩门下,为感谢师父师兄照料,便悄悄用自家中绣娘处学的针黹给他和吕岩各缝了个锦囊。虽说式样平常针脚杂乱,可谢云流珍重这份心意,始终佩在身侧,对旁的友人所赠敬谢不敏,若有人嘲笑他钱袋难看还要为此翻脸;久而久之,亲近些的故交皆知静虚子宝贝这荷包,纷纷猜是红颜所做,往往在背後笑论他年少风流,竟也拜在个不擅女红的娇娘子裙下。

这些轶闻,谢云流自是一概不知的,他对此也无甚兴趣,只是盯着师弟给他做的小物件细细端详。

数年过去,李忘生的针线活造诣仍是那样——他平时一心扑在练剑读书上,顶多补个鞋面衣角,不需什麽精针细线,是以这荷包还和从前那个一般,针脚虽密,走线却是南辕北辙,只能说是堪用;谢云流翻过另一面看,正要开口,瞧见上头勉强能想见是缕云彩的绣样後却怔了怔,搁下荷包将李忘生刻意遮在袖间的手扯过:「忘生,你——」

没料到他这般举措,李忘生来不及躲,指腹零星两三个殷红针眼全尽数落到了谢云流眼底。

果然。谢云流有些恼,可更多的是怜惜——李忘生分明不精此道,却硬要给自己绣这荷包,受了伤还想瞒着,难道不知他会心疼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久没做,刚起头时不熟练,这才扎着了,」他师弟轻声解释:「伤口浅,没流多少血,师兄莫急……」

这是你说不急就能不急的麽?谢云流见他一本正经安慰自己,只恨没有一门功法让李忘生的手灵巧些,好少遭点这罪:「以後不许做了。」

李忘生抬起眼,眼波粼粼,似清泉流转:「师兄……」

「两个荷包,够用许久了。」谢云流受不住他无意撒娇却眸光楚楚的神态,却又不愿他再做这等损己之事,只好努力板起脸,摩挲李忘生指上那几个血色小孔:「我向来惜物,万一哪天真勾破了,自己补补就是。」

道侣手拙便手拙,他手巧就行了。

李忘生这才展颜,弯起眉目向他一笑:「好。」

皓月高悬,星色希微,青灯豆焰於纱罩中摇曳,拖出一笔长影如墨。想见明日一早便要暂离纯阳,又得和李忘生分隔二处,谢云流生出几分难舍,可惦记着师弟此段期间操持观务倦累,亦不忍缠他太晚,收拾行囊後便要拥人入眠。

他不欲做些什麽,李忘生却想。自打回到年少时後二人就再无久旷,谢云流此番外出不知何时回转,李忘生虽放心他,可正值情浓眷深就逢小别,难免要较平日更黏人些。他想了想,忍着赧意,将掌心贴上谢云流胸口,低声道:「师兄……」

「怎麽了?」谢云流环着他,唇抵着眉间嫣红:「睡不着?要师兄给你讲故事麽?」

又不是才刚入门,夜里认床睡不着的时候,听什麽故事?忆起小时要谢云流陪着说话才得安睡的事,李忘生颊畔微红:「不讲。」

说罢,也不等谢云流接着拿话逗弄,手迳自朝下移了移,指尖便勾搭住了襟前的衣结:「想师兄疼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李忘生明白谢云流是担心做得过了,他明日又得瞌睡着主持早课;可师兄怎麽没想过,或许自己宁愿青着眼下,也想和甫结好事的道侣修场合欢道呢?

既是佳人相邀,君子自当不辞。小衣被熟练地挑至榻侧,冰肌薰然玉骨醉,谢云流托着这段时日里被他养得丰腴的玉白雪团,在师弟引颈索吻的呢喃中长驱而入,直将敏感雌穴捣得淅淅沥沥漏着水液,引得李忘生喘息如骤雨急弦,再难自持:「嗯……师兄、师兄……」

「受不住了?」谢云流啄着他唇珠低问,腰却耸动如旧,狠狠撞在那柔弱缠人处:「要师兄停下来麽?」

他原当李忘生要同回回那般娇啼讨饶,不成想他雪肤玉貌的道侣今日却像抛却了所有羞怯。只见他捧在心尖的师弟轻轻摇首,股间发着甜丝丝的大水,挺着嫩红乳首和透粉玉茎,樱桃乍破丁香微露,黏人地柔柔喊他:「师兄,云流哥哥……再深些……」

谢云流不禁疑心他并非什麽凡人家的小公子,而是只最懂蛊人心智摄人心魄的狐——若非如此,他眼下又怎会只一意地想耽溺在这温柔乡,兰薰帐,再不与这妙人别离?

似是不知自己有多勾人,噙满春情的美人复又晃起腰来,将被他肏熟了的牝户与玛瑙似的花核奉到正兀自涨硬的阳物上,哝语娇憨,痴态惹怜:「忘生要给夫君怀小羊……」

寻常人尚且抵不住这般香艳绝色,更何况是与他相知相守的谢云流。布满薄茧的掌心扣紧了那把纤腰,他哑着声,俯首去含仍不知自己容光照人的师弟耳珠:「怎麽怀?师兄不明白,娘子教我。」

李忘生赧得不行——怎麽怀?这话就是拿去问那些已为人母的小妇人,怕也是要羞煞一张芙蓉面,暗嗔一句浪荡子;可李忘生羞归羞,却又喜他温柔地喊娘子,爱他含笑与自己调情。湿濡穴里轻轻抽动着,腿心只不过含着那灼烫枪头便嘤咛着先畅美地丢了一回,李忘生垂着眼帘,当真羞怯地指导起了存心作弄他的夫君:「哥哥进到最里面来……都射到肚子里边……就怀上了……」

「错了,呆子,」身下玉人可爱可怜,谢云流吻着他逸满细碎哭吟的唇角,一路亲过喉间小结,堪能掬水一瓢的锁骨,最後吮上高高翘起的乳尖,挺胯破开那早被磨软了的玉壶,低声同他只习了皮毛的师弟言传身教:「是插进这儿来,让你爽利了,再含着师兄的东西,用这生孩子……」

至此,帐暖春深,鸾凤穿花,情浓意绻,不足为外人道矣。只那珠帘碧幕间偶或泄出几声软语诱哄,诸如「哥哥慢些,顶着那里了」、「好忘生,腿再开点」,直叫轩外丹鹤也羞得振翅飞去,不敢再听。

一夜春风得意,隔日启程时谢云流自是神采昂扬。他此番下山并未携马,只信步行至城内,立在一对貔貅之间,叩响了门上铜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总算来了,让我的酒好等!」

虯髯大汉与他一道跨入花厅,手中拎着罎红布泥封的酒,朗声笑道:「近日不见你四处行走,若非你捎信来,我还当谢兄弟这是要清心寡欲修大道去了。」

「苏兄说笑,不过是观内事多,我往常贪玩,如今也该学着分担一二。」谢云流和他落了座,笑道:「上回寻珠一事多亏苏兄,今日特意上门拜谢,不想又要牺牲你这压箱佳酿。」

「好酒自该和良友共饮,」苏鱼里生性豪迈,坐定後一掌拍开泥封,醇厚香气霎时迸发而出:「来来来,咱俩今日不醉不归!」

谢云流应声扬盏,将碗中琼浆一饮而尽:「好!」

他来找苏鱼里自不是只为饮酒,而是欲寻他打探醉蛛之事——前回人屠一案事发突然,无人知晓最初几起命案详细景况,他当时也是在官府压不过风波後方介入调查。可如今既已知何人为恶,谢云流当然寄望能止恶於源,苏鱼里乃双合镖局镖头,衙门人脉众多,要打探消息,从此入手可要比自行胡跑快多了。

一番推杯换盏酒酣耳热,谢云流见时机成熟,正待同苏鱼里提出请求,瓷碗未及离唇,突有一人自厅外匆匆步入,惊喜道:「苏兄,师兄!」

谢云流的手停住了。

他将眼自对面的苏鱼里身上移开,看向这倏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重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春日时有细雨纷飞,一只鸽儿舒展双翼,盘旋殿前瓦上,须臾,似是寻着了什麽,两翅振振,倏然倾转而下,落到了扇微开的窗轩上。

「你来了?」

才自三清殿处回转,李忘生换上一身素白裳衣,才要去上官博玉和洛风处考校他俩功课,见灰羽雪喙的胖墩鸟儿歪着头,似在催促自己解下脚上书信,不由一笑,拣了把黍米喂牠:「山中天寒,吃多一些。」

也不知听懂他的话没有,鸽儿转转眼珠,咕咕叫了几声,吃饱喝足後便又翩然离去。

李忘生望着那点由近至远,渐消於满目素雪银装里,他略一思忖,将信揣进袖中,推门步入了疏木险石间。

「师叔,看风儿这招!」

原与上官博玉并立的洛风见李忘生缓步行来,忙举起手里小木剑一通比划,兴致勃勃向他呼喊:「是师父下山前教我的,可厉害了!」

上官博玉在一旁颔首:「大师兄肯定用这招打跑了好多坏人。」

李忘生摸摸眼中写满崇拜的小孩儿头顶,笑道:「碰巧师兄捎了信来,我们一起看看。」

笺纸薄小,所能写的自也有限。李忘生坐在案前,左右各立着颗探头探脑的萝卜,展开那信娓娓读来:「见字如晤,山下春寒料峭,料观中亦如是,注意添衣,莫受凉邪。风儿若与博玉比剑赢了而自得,叫博玉考他背书,叫他知人各有所长,勿使骄慢。」

洛风皱皱鼻子,向在边上窃笑的上官博玉道:「师叔别听我师父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官博玉抚掌而笑,正要说话,余光瞥见李忘生掩着信上末尾两句,便又忘了要揶揄师侄的事:「二师兄,後边还有呢。」

按着笺纸那角的手捏紧了些,李忘生重将纸卷好收入怀间,起身道:「今日诵《冲虚经》,都把书取出来。」

一通经书读下来,两个小孩已将那信上最末二句写了些什麽抛在脑後,只苦着脸试着弄明白那些比灯谜还难上数倍的玄语。李忘生暗暗松了口气,趁他俩正埋首冥思苦想,碰了碰那轻如鸿毛的纸卷,随後低眉敛目,唇畔扬起抹浅浅笑意。

思君不见,如鱼离水。此间事了,即归君侧。

想来师兄应当不知自己会让博玉风儿一道看信,下笔便未收敛。日光照在枝头残雪上,竟有几分雷同天边星子,好似在月余之前,枕畔空冷後,他尝於夜露中披衣独坐,倚窗细数过的那些。

李忘生发着怔,凝视那点熠熠辉芒,心想他说此间事了,却不知何时方得了?

谢云流并非妄语,他这些时日忙前忙後的事真要办完了。不仅是人屠一案,还有与李重茂的。

当日李重茂寻来,他还未及反应,苏鱼里便先笑道:「让我好等。」

这话倒像是早知他要来。谢云流眉间微颦,可顾及场面,也不好说些重话,只坐在那看锦衣少年步入厅内,笑吟吟往他二人一拱手:「多日未见二位兄长,教重茂好生想念。」

「温王殿下这话说的,好似我们成心冷落你一般,」苏鱼里作佯怒貌,在他肩上拍了一掌:「堂堂七尺男儿,学些怨妇闺言,罚你给兄长们备些下酒菜来。」

「既要叨扰苏兄,自然是备妥了才来,」李重茂顺他推搡落了座,唤外头仆役提进食盒,往谢云流招呼道:「师兄近日若得空,不若与苏兄到我府上一聚,重茂偶得青锋一柄,正想请兄长们掌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俩这一套行云流水,排布熟练,谢云流已明白怕是苏鱼里特地喊了李重茂来。他尚有求於苏鱼里,不便发作,只搁了杯盏,淡声道:「苏兄,重茂,我忽想起还有事未办,今日贪杯已耽搁了时辰,恕谢某先行一步。」

李重茂一来,他就喊走,能一路干到镖头,苏鱼里自是粗中有细心底通透,猜想事情恐非先前李重茂向他所言的「师兄近日怕是与我有所误会,已避而不见数月,苏兄可否助我阐清」,是以也不拦人,爽快道:「成,正事要紧,来日方长,你我何愁再无共饮之日。」

谢云流再不多言,往他俩一揖便离了镖局。

有了这回教训,他时隔数日再上门拜访时便未捎信,苏鱼里见他黑灯瞎火时方来,心知这是提防自己报信,并无恼怒,倒是懊恼和困惑居了上风,不由问道:「谢兄弟,你和重茂——」

「苏兄,想来你是好心劝解,谢某无意怪你。」谢云流当下虽有些微着恼,可很快想透苏鱼里不过是不愿见好友间渐行渐远:「我与重茂之事,只言片语难以说清,不提也罢;只有一件要紧事迫在眉睫,说来惭愧,谢某前日拜访,是想请苏兄帮我则事。」

苏鱼里见他坦荡,心知他二人龃龉确非自个能插手,於是颔首道:「你且说来,我能帮便帮。」

托他的福,追查醉蛛之事尚算顺遂。衙门里在年节後本就接连得了良民惨死家中的消息,起初官府只当是外乡劫匪入室杀人盗财,可屍身死状实在凄惨可怖——浑身布满虫啮蛀洞,肿如浸水三日模样,便是见过百具亡人遗体的老仵作亦头皮发麻作呕不止。

谢云流找去时,正值衙差为此案头疼最甚的时候:此事若声张,上必责备治安不严;可若一味藏掖,光凭几个捕快也瞧不出这是何处来的邪门歪道,更说不上定谋划策。是以,见纯阳真人大弟子上门自荐协查,京兆尹求之不得,简直将他视作了天神降世,亲自嘱咐众差役皆听其号令,必要戮力齐心破了此案来。

上通下达,又有前回历经之事做辅,谢云流很快就指出了症结——西京富丽,乃三教九流云集之地,尤其春节前後,人似潮水涌涨而入,客店时常住满,晚来者仅得睡那马厩後厨,或是支钱借宿居民家中。据那些个死者邻舍所言,遇害前几日,他们都接待过一对自言因家乡遇旱而前来寻找机遇的夫妇,话里话外却只字不提何处有招工干活儿的,只时时探听周遭可有只得妇孺独居的人家。

谢云流心知这就是雌雄二蛛,会同衙役一并仔细盘问周遭人家後逐渐掌握住这对毒手鸳鸯行凶规律,於是在各坊秘密派驻人手,又叮嘱坊众留意此等外乡人士,若有发现,即刻秘密通报,只等他二人出现请君入瓮。

这头醉蛛消息仍待着落,李重茂却又派人送了信到他落脚客店来。那捎话的仆役精神矍铄,谢云流过去尝见过他几回,乃是温王府上管事,竟也干起了这跑腿活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下知大人近来奔波,今夜予府中设宴,邀您把酒言欢,消些疲倦。」管事知谢云流乃主家挚友,对他亦是恭敬:「万盼大人赏脸莅临。」

眼看诸事尘埃落定,此番亦不失为就此言明往後分道扬镳的机会,谢云流接过了帖:「转告重茂,谢某自会赴约。」

——可真到了席间,谢云流又觉自己不当来了。

时政虽乱,可抵不过皇家奢靡之风大行,纵使臣僚朋党斗得不死不休,身为庶子的李重茂府上依旧香风粉雾,珠袖迢遥。谢云流许久未到这等场合,只觉此处气味刺鼻,颜色俗艳,万不及师弟身上那点沉木香气安人心脾。

「师兄,来,重茂敬你一杯。」

堂上舞姬正和乐款腰,妙目眄扬,朝席上的谢云流抛去婉转波光。只惜这人全然不解风情,娇美眼风都撞到了壁上,只得在主人示意下收了媚眼,捧起琉璃锺奉到俊俏郎君身畔,樱唇吐露几声莺啼娇啭:「大人,且让奴婢给您斟这玉液酒。」

谢云流原就不是来喝酒,见她几乎要贴到自己身上,忍无可忍,也不顾舞姬便要倚靠过来,骤然站起了身,沉声道:「重茂,我今日来,并非为做这等事。」

见他发作,李重茂一怔,当即摒退了那美婢:「下去,没分寸。」而後又转往谢云流,露出歉疚之色:「本想和师兄同醉,不想被这婢子扰了兴致。」

那舞姬幽幽怨怨地放下酒锺,敛袂一拜退出堂外。李重茂见谢云流面色凝重,叹了口气,又让其余服侍的奴仆退下,怅然道:「师兄,重茂若有做错之处,可否教我,而非这般避而不见?」

他父亲,丹陛上的那位,自年前便龙体微恙,染了顽疾。

此等宫闱隐秘自不会传入民间,也不当被他这可有可无的庶子知晓,可韦后与安乐公主——他的嫡母嫡姐——前些日子却召他过去,李裹儿凤眼潋灩,染着蔻丹的指尖按在枚白玉章玺上,恍如血凤盘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重茂,想坐上去看看麽?」

安乐公主翘着唇角,额间花钿艳胜牡丹:「宣政殿的玉座,你替阿姐先试过可好?」

李重茂伏在她二人膝前,闻言不禁昂首,目中震惊困惑与狂热交错,最後收拾成了谨小慎微。

试——他不想只是试。

韦后和安乐公主想要个提线傀儡,他便姑且任之。只要有谢云流,有这样卓绝超尘的人护着,又何愁到时坐不稳这皇位?

似是不曾想他会如此直截了当,谢云流利目微凝,开口道:「重茂,我并无什麽可教你的。」

却要感谢你教会了我何谓名利薰心,六亲人伦皆可弃。

「那师兄为何频频远我?」见他仍不松口,李重茂急急忙忙自上首步下,在他近前站定:「母后前阵子说,我不日就要登临大宝,重茂自知德疏才浅,势单力薄,也无母族倚仗,还请师兄助我。」

谢云流阖上了眼。

上次李重茂也是这般,也是这般的哀求,这般的恳切。当时他还不知君子一诺只能成立於两者皆襟怀坦荡的前提下,於是豪气干云地应他「重茂之事,便是云流之事」。

而後的数十载里,他兑现了从前给的承诺;李重茂却只是一心想回那玉墀銮座,即便是要屡屡欺瞒挑拨於他,踩着遍地骨血重临君位也在所不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尘已过,逝者如斯,谢云流已明白何者堪为交心之人,而李重茂显然并不在此范畴。

「重茂,我今日来,便是要说此事。」腰上南桓倏然出鞘,寒光流转,划下一片袍角:「此物为证,你我自此各行其道,再无干系。」

他割得果决,李重茂一时讶然,失声道:「师兄——」

谢云流不欲睬他,收了剑便举步向外行去。李重茂见状愈发惶急,混乱之中急急喊道:「师兄莫不是嫌重茂无用?待我即位,定委师兄以重任,拜纯阳上下入庙堂——对了,那纯阳别册就在宫内,师兄难道不想一阅?只要你答应帮我,这些都是你的——」

连串许诺成功留住了青年步伐,李重茂大喜过望,忙又趋前几步:「师兄,我就知道你不会真舍我而去——」

「重茂,谢某助你从来不是为谋外物,」谢云流回首,目光冷厉如刀:「眼下各行其道,也与这些无干。」

他顿了顿,复又转回了身:「谢某当不得这声师兄,还请温王殿下往後莫再这般呼唤,以免引人误会。」

此番割袍断义,他已非头一回如此,只觉心下敞亮如明镜,只盼将那醉蛛快些追捕到案,回山上和阔别月余的李忘生重聚。可还未走出这偌大厅堂,一阵猝然刺痛袭上双目,再难视物半分,浑身筋髓似被抽去,竟连伫立也吃力不已。

他识得此毒——彼时烛龙殿内,李忘生便是中了这悲酥清风,此毒无味无色,随风潜进,他不慎中了招,连忙屏息凝神运气调息,拄着剑勉强撑住了身子,向顶上风口冷声道:「雌雄二蛛,果真如传闻卑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忘生立在双合镖局外,向看门的初入行小镖师递出张拜帖:「劳烦通报苏镖头,纯阳掌教二弟子李忘生前来拜会。」

直到将人迎进堂中,给他上了盏清茶,苏鱼里还是没想出这位稀客缘何而来。

「不尝先行知会便冒昧前来,着实搅扰,还望苏镖头见谅。」细烟萦袅,洇满蝶翼氤氲,李忘生抿了口与白水相去不远的茶,神色自若:「此番并无要事,只想请教苏镖头,这段时日可曾见过我师兄?」

哦,原是找谢兄弟来了。苏鱼里了然——谢云流从前与他们饮酒时便常提及李忘生这师弟,说他古板正经,年纪轻轻却严肃似老头儿,回回都不与他下山玩耍,只知在观内读书练剑,这人好归好,但日子过得实在乏味。

既是如此,想必谢兄弟应当不愿透露行迹才是。苏鱼里暗自忖度,正要说不曾见过,余光瞟到李忘生袖口斑斓明珠,顿觉眼熟无比,开口道:「这璫珠——」

李忘生顺着他眸光所及看去,微笑提腕:「是我师兄寻来,亲手缝上做饰。」

胸臆翻起惊涛骇浪,苏鱼里眼前飘过当时谢云流托他找上佳蚌珠时的书信所写「……欲以明珠赠佳人……」。

不是赠佳人麽?怎麽最後都缀在师弟身上了?

诧异远不止此,听闻这身行头乃谢云流所作,苏鱼里不由多打量了两眼,旋即发现了更为匪夷所思的一处:「这荷包是?」

误会了他是因这荷包破旧,同衣物格格不入而讶然,李忘生垂首,碰了碰上头紊乱针脚:「是我小时所做,说来惭愧,我自幼手拙,远不及师兄灵巧。」

可这笔走龙蛇毫无章法的针线分明与谢云流腰上那个如出一辙——说起来近日谢兄弟新换的荷包好似也出於同一人手笔。苏鱼里大受震撼,他毕竟阅历丰富,纵使摸不着头绪,面上仍镇定如昔:「人无完人,常听谢兄弟说李道长聪慧过人,勤奋刻苦,已是胜过许多人了。」

李忘生笑了笑:「师兄惯会夸人,让苏镖头见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与他相识数年,却不曾听过谢兄弟对旁人这般赞誉有加。

愈是深思,愈觉他二人绝非普通同门这样简单,苏鱼里略一斟酌,将谢云流落脚处向他托出:「谢兄弟如今暂住在城内一处客舍,李道长若要寻他,我遣个小子领你前去。」

李忘生向他一抱拳:「如此,有劳苏镖头了。」

温王府上专做宴客之用的小院离旁处甚远,因欲谋之事不可声张,李重茂连伺候仆婢也只安排了几个心腹。此时诸人中毒倒地,除去谢云流外皆已疼得厥了过去。梁上应声跃下一男一女,男子形容枯槁,女子却娇容丰满,看上去甚是怪异。

「呸,黄毛小子,我等大名也是你叫得的?」见谢云流怒目相向,醉蛛阴恻恻地嘿嘿笑了两声:「若不是你搅和,我的孩儿们又怎会饿成这鬼样?」

一边的雌蛛神情幽怨,层叠衣间爬出万千细蛛,嗔道:「可苦了奴家,孩儿们无血可饮,无肉可食,天天咬着我讨吃。要不是这样,奴家又何苦牺牲色相诱地上这蠢材纳我入府,好给孩儿们贪口饭呢?」

谢云流早知他二人行事狠戾诡异,却未料及竟敢将手伸入这天潢贵胄府中,还用奇毒软他筋骨化去功力。虽是察觉得早,毒性尚浅,恢复亦需一时半刻,眼下只得设法拖延:「你们二人大摇大摆在此放肆,难道不怕差役赶来?」

实则他也明白,就算差役果然赶来约莫也无济於事——温王虽不受宠,好歹也是皇嗣,府上卫兵并非等闲之辈。看这雌雄二蛛毫不避讳,雌蛛言语间又提及乃是通过李重茂进的府,怕是已使手段害了外边众人,便是衙役们接获消息赶到,又怎能敌他俩卑劣诡计?

「哟,郎君可是担忧奴家?」

雌蛛笑逐颜开,上前拿黛紫蔻丹轻划过他面颊:「可惜了,奴家已是人妇,要是早点儿碰见你这般俊俏的小郎君——」

「别与他废话,」醉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让孩儿吃饭吧。」

见谢云流目中憎恶满盈,又有丈夫在後催促,雌蛛「啧」了声,收回那只纤手退了开,不无遗憾地召出几只个头大些的蛛来:「可惜了,便是长得多俊,也要成我孩儿的盘中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毒蛛极通人性,闻得主人要牠将眼前这人噬血吞肉,纷纷躁动不止,只待一声令下便要饱食一顿。

「去吧,孩儿们。」醉蛛执杖顿地,大笑数声:「让狂妄小儿慰慰你们的五脏庙!」

还差一点,只要再数十息功夫,他便可将毒排去……谢云流咬牙,眼看毒蛛朝自己扑来,手上却仍攒不齐提剑的气力,就要同那些死者一般被饮血蛀身,他咬破舌尖,正欲再勉力运气一搏,忽有一人破门而入,三尺青锋寒光凛冽,起手便是数道剑风飞入毒蛛腹中!

浓绿汁液喷溅而出,於团花地毡上绘出错枝盘节,谢云流愕然越首,只见李忘生手执渊归,眸光清冷,全然不似平素神色。

「忘生!」

真气涤荡,剑芒烁辰,往常在谢云流面前的生涩羞怯只今点滴不留,李忘生掠身疾行至谢云流身畔,将掌心贴到他背上:「抱元守一,激浊扬清,师兄,且先将这悲酥清风摒出体外。」

内力自灵台涌入,源清深厚,遍走通身经脉,谢云流距冲破隘阻原就一线之隔,此时得他相助,凝神运势,须臾解了毒性,提剑直指雌雄二蛛:「无耻之徒,今日就叫尔等葬身此处!」

「可恶,可恶!我的孩儿们!」

那头见情势飞快反转,神色骤变,醉蛛尤其恼怒,挥杖又唤出几只毒蛛来,竟是较先前大上数倍。这几只庞然大物先是吞了地上顷刻前方惨死剑下的同类,而後便在醉蛛气急败坏的吼叫声中一拥而上:「好一出兄弟情深,既是送上门找死,便一起给我的孩儿殉葬!」

谢云流於烛龙殿时尚且可只凭枯枝轻取他性命,此时更不在话下。南桓周身剑气迸发,隐作铮铮响动。眼见毒蛛就要沾上李忘生衣袂,谢云流面冷如冰,举剑挥去,剑意似朔风扫叶,所到之处尽皆殒命,竟是半只也未幸存。

「不好,先走为上!」

雌蛛心疼他二人豢养的蛛儿,可更忧心自个死活,见丈夫已杀红了眼,娇斥一声後自袖间撒出点点幽碧,企图赚得些许空隙好脱身去;谢云流哪里不知他二人意欲何为,朝李忘生道了句「当心」就要取其性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白刃尖霎时覆满怵目艳红,谢云流俐落收剑,正要转身再夺醉蛛命脉,却听得那头传来扑通坠地之声,他回首望去,只见李忘生敛目低睫,腕转锋藏,已是亲手了结了这尝狠辣折磨过他的恶党。

事态大抵尘埃落定,谢云流匆匆往他步去:「忘生。」

李忘生似是正出着神,目光停在顺着刃身沟槽蜿蜒而下的鲜血之上,片刻方抬眼看他:「师兄。」

他眸底全是後怕,杂着些一星半点的庆幸与责备。谢云流知他是怪自己孤身涉险,低声道:「是我大意了。」

「师兄分明答应过我,不再凭一时意气行事。」李忘生这回却没如此好说话——他寻到客舍时,谢云流已不在那处,若非掌柜见他苦苦等候,好心说了句晨间曾见温王府管事来请谢道长,还不知这般会是何等境况。

虽是策划周延,可最终确实百密一疏。谢云流拉过他手握了握,解释道:「醉蛛夫妇为祸多时,已有多人惨死其手,如不及时诛恶,後果不堪设想。」

李忘生任他攥着自己的手,半晌方道:「我并非责怪师兄除恶之行。」

他明白谢云流此番主动追查,定是因烛龙殿时累自己道基受损之故。他未曾因此怪罪过谢云流,李倓等人狼子野心,与天一教合掳中原各派掌教以谋为乱,即便没有师兄少时诛杀雌蛛一事,他亦会遭见折磨,只不过或轻或重罢了。

可谢云流似是觉得这全是因他而生的祸端。

为恶者不因善而止行,亦不思己之过失。醉蛛赔了妻子捡回条命,仍一意孤行戕害他人以饲虫蛊,罪魁祸首舍他其谁?

「师兄知你担心,眼下我不曾受伤,莫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他话里软了些,谢云流松了口气,趁着势头见好哄起人来:「这王府里外怕是都中了毒,还是快些喊人来看看。」

李忘生颔首,目光落至不远处昏眩在地的李重茂身上:「师兄应邀而来,想必温王定是欢喜。」

谢云流一怔,片刻将自己缺了一角的衣袍拎至他眼前:「只是来说清楚,他和我从此再无瓜葛。」

语毕又道:「我既答应你不再牵涉其中,便不会食言。」

少年人恍惚片刻,未再多言,只悄悄牵紧了他的手。

此後收拾残局,又是耗了个把时辰。先是遣鸽儿送信让京兆府接手後续,再藉令尹之口给宫中求得御医前来诊治王府众人。雌雄二蛛颇为狂妄,以为同时有悲酥清风和毒蛛在手便万无一失,竟是只迷昏了府兵便要来杀他,是以此番动静虽大,却无一人丢了性命,也可说是大幸了。

谢云流和李忘生婉言谢辞了保住饭碗的京兆尹要邀他二人往府上小住,待改日设宴款待的盛情,只借了两匹骏马连夜赶回华山。谢云流原已安下心来,只等回到纯阳便要好生歇息,孰料破晓时分,天光将明,他们抵达门内,正要迈入阔别已久的剑气厅里稍事休息时,李忘生却倏然道:「师兄,我有一事不解。」

「什麽事?」

谢云流只当他是要问人屠一案细节,自然应得随意:「尽管问。」

只见他师弟扬起手,指腹轻轻抚在他额前眉间,李忘生张了口,嗓音平稳如常:「当时无暇细问,与月泉淮一战,师兄替我挡了剑的这处,现在还疼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多日未回,剑气厅内半分落灰也无,窗下玉瓶桃枝入目鲜明,显是有人细心打理。

谢云流坐在榻边,心中惊疑不下当初发现自己重回景龙三年时。

方才李忘生问了他额上可还疼痛,谢云流先是顺口答了句「你替我上了药,自然早已无碍」,迟了些许方回味过来——李忘生怎会知晓月泉淮,知晓自己为他挡了那剑?

莫非是自己哪天醉後无意脱口?或是梦中呓语被听了过去?可他酒量甚好,自二人合籍後亦是安寝无梦,又怎生会有如此景况?

除非,除非李忘生也是——

他兀自神思不属,已在镜台前盥洗完毕的李忘生却淡定如昔,今日早课有前几日出关的吕岩主持,他得了空闲,见谢云流面上尽是连夜赶路沾上的风露尘沙,便重新接了盆水来,将巾子浸透拧乾,坐到床边替他仔细拭净:「师兄。」

「你也是……」谢云流开了口,没了这些日子的爽朗:「自那时回来?」

不是夺剑帖,不是宫中神武遗迹,也不是烛龙殿,而是风帆过尽的九老洞。

思及此,他方恍然察觉,原来自己同李忘生有过这般多将话说开的机会,可惜或阴错阳差,或怨憎蔽目,他只是将这些时刻都付给了东流水,从此再再一去经年。

「是。」李忘生看着他:「师兄能答出那番话,应当和我一般,都是九老洞後闭关才回返此时?」

……幸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云流竟然有些庆幸。

至少如今李忘生对他的印象并非停留在「卑鄙小人」、「或许我是来看看你如何死去也未必」。

「不错,我亦是。」紧闭的唇总算松了些,谢云流任他轻柔擦拭这些时日清减了些的脸庞:「我原以为这是梦,後来见你不如梦中每每蓦然消失,才相信这的确是你我年少时。」

李忘生的手顿了顿,垂着眼笑了:「师兄时常梦见我?」

谢云流:……

说溜嘴了。

「我本也当是道基受损,因生心魔,」李忘生收了手,转身将巾子搁进铜盆中:「可师兄和博玉风儿来寻我时,神情实在蹊跷,不似往常幻梦。」

抓住了话中之意,谢云流伸手将身侧的他揽入怀中:「你的梦,也时常有我?」

李忘生沉默良久,轻声道:「嗯。」

都说浮生若梦,他与谢云流的平生却远不似那南柯华胥,一个流离颠沛,一个独守霜雪,年近迟暮,纠缠甲子,相伴时日虚虚算来,竟是寥寥不足十一。

可他还能如何?谢云流走後,李忘生整日依旧勤读经书晨起练剑,日夜无休操持内务,不是为了要这掌教之名,而是为了哪一天谢云流与他们冰释误会,归返纯阳,这宫观上下还能一如既往地香火兴盛,不致败落成满目荒烟蔓草,他与师父博玉风儿能笑对迷途知返的谢云流,与他道一句「一别经年,此处还似当年旧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李忘生等了许久,等到他做了掌门,等到洛风走了,等到他在南诏一事後将掌门令交给了卓凤鸣,谢云流还是不曾回来。

不是他亲口说的,待雪停了,鸟儿就会回来麽?怎麽他在殿前檐下站了这许久,依然盼不到那燕归来?

他等得倦了,於是只能用梦聊慰平生憾事。在梦里他仍是那个一皱眉便被强行抹平的小道长,谢云流还是个终日笑着逗他,一声声「忘生」、「师弟」的少年人,一切还如从前静好,他会在及冠时向师兄表明心意,问他愿不愿做挂在梅花枝上同心锁镌的另一个名字,愿不愿从此以後岁岁年年与他相偎共渡,愿不愿在小厅内烹茶落子挑灯叙话,直到须发纷纷皓色苍苍。

可惜,最後这些埋在心底的话,成真的唯有两鬓星星如霜。

先前他不愿说破,是怕谢云流由此失措,再不复眼下松快;可这回他师兄执意除去醉蛛,却让李忘生明白了件事——谢云流并不如他以为的已经释怀,他的师兄依然愧疚,还陷在累他们於不幸的窠臼之中。

李忘生自然能够再假作不知,如此,他便不用在此处与谢云流面面相觑,不用因过往而伤神不语;谢云流可以继续扮演他少不更事的静虚子,名动江湖的纯阳首徒,他这师弟只需安心待着,和道侣厮守白头。

但李忘生不想。

谢云流不该毕生藏着那些羞愧过日,也不该一生只为补偿往日所欠而活。

那不是他想见到的谢云流。

眼睑倏地被唇碰了碰,李忘生回过神来,双臂缓缓搭上他肩背,缓声道:「我常想,若是时光回转,能不让师兄受这些苦,该有多好。」

「傻子,你不也苦?」谢云流低声道:「因为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苦的,」他将脸靠到谢云流颊侧:「我有师父、风儿,师弟师妹们,师兄却一个人过了许多年。」

彼时听闻谢云流开宗立派,他其实是高兴的。

至少师兄不再是诡浪里飘摇的一叶孤棹,得了一处可停泊的港湾。

虽然那处并没有他。

谢云流喉间一阵发涩,半晌方抵着他额前道:「呆子。」

你怎会不苦?我走了,余下的麻烦却都归了师父与你。洛风当年来刀宗寻他,话里话外不知说了多少回掌门师叔对静虚一脉的回护,在内外夹攻下力抗流言保下他们,其间辛酸,又怎同外人言道?

「不呆,」李忘生低低道:「师兄如今还觉得自己问心有愧,才是呆子。」

被道破心思,谢云流一怔,搂着他的臂膀收紧了些:「……」

「我与师父,风儿,早已不怪师兄了,」他说得很慢,好似已在心里来回排练过无数次:「从前自然是怨,怨师兄伤了师父,留下风儿孤单一人,可时间一长,我想到师兄在外受的苦,便觉得只要你能回来就好了。」

大错已成,一味追咎又有何用?师父从未怪过师兄,洛风亦只希望他回归纯阳,自己除去怨谢云流为仗义而冒险,致使颠沛流离以外,好似也没了旁的责难之词。

「本就无人怪师兄,不必怀疚於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案上炉底香烟杳然,谢云流浑噩间对上他清澈透亮的眼,又是好一阵失神。

他自知愧对他们,是以重来一次,谢云流终日只想着怎麽补上过往缺憾,好教覆藏多年的悔被翻出摊在旭日之下,如山巅残雪日照消融;可他碌碌终日,却不及听李忘生一句无人怪你来得心安。

倏忽半生已逝,又有什麽不能被岁月消弭?

「我倒希望你怪我,」谢云流这声带了些嘶哑,仿似一记喟叹:「就像我那时恨你,才显得公平一些。」

李忘生摇了摇头。

「公平的,」他将脸埋在谢云流肩窝,玉白後颈泛上几许霞粉,恍似牅畔桃华:「师兄恨我,我倾慕师兄,如此一正一反,也能称是衡平了。」

话是正正经经的,理却经不起一丝推敲。谢云流心头盘旋的那点怅惘被洗了个荡然无存,翻过脸去亲被羞怯熏红的他:「呆子,按这麽说,如今我爱你惜你,你也如此对我,岂不是乱了天道?」

李忘生任他啄着唇角,一双漂亮眉目盈盈舒展,柔声道:「师兄若不信,不若试试……」

怎生试?长远而言是偕手白头,眼下自得凭缠绵悱恻。谢云流仗着师弟心悦,不免得意忘形,今日便不照平日程序走,待将人衣衫褪去,露出一身乳白桃酪後方吮着细嫩颈侧哄他:「忘生,师兄这回下山日夜奔波,倦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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