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X光片在观片灯上泛着青冷的光,清晰显示出左臂桡骨处一道发丝般的裂缝。医生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手法娴熟地缠绕着浸了石膏的绷带:“轻微骨裂,固定两周后复查。”
黎云舒抱臂靠在墙边,指节不耐烦地敲着手肘。但当他余光瞥见林嘉树咬着下唇忍痛的样子,那截露在石膏外的手指微微发抖,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喂,”他盯着急救推车上的反光面,声音干巴巴的,“很疼吗?”
林嘉树闻言抬头,苍白的脸上突然绽开一抹狡黠的笑意,这个角度让他不得不微微仰视黎云舒:“这么关心我?”
诊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远处传来“请心内科张主任速到3诊室”的广播声。
“闭、嘴!”黎云舒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转身冲出诊室。
走廊灯光暖黄,林嘉树慢悠悠晃着石膏手臂,雪白的绷带在黎云舒眼前划出刺眼的弧线:“现在我的咖啡杯都拿不稳了呢~”
“关我屁事。”黎云舒把双手插进兜里,加快脚步想要逃离。
“但如果不是某人推我那一下,”林嘉树的声音突然从耳后追上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我也不至于摔成这样啊。”
黎云舒猛地回头,正撞见对方吊着胳膊的模样,配上那张故作无辜的脸,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
“知道了!”黎云舒暴躁地扯开领口,“就两周!”他恶狠狠地补充,却看见林嘉树眼底闪过一道得逞的光。
当天傍晚,林嘉树像块牛皮糖似的黏在黎云舒身后,非要跟着他回家。走到单元楼下,黎云舒猛地转身,指着隔壁那栋楼咬牙切齿:“你家就在隔壁单元,非要跟我回家?”
林嘉树慢条斯理地晃了晃打着石膏的右手,“我爸妈出差了,家里连口热饭都没有。”他的声音拖得老长,带着明显的耍赖意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黎云舒眯起眼睛,鼻翼微微翕动:“外卖软件是摆设?”
林嘉树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黎云舒耳畔:“要是小苏阿姨知道我这手是怎么伤的......”
“闭嘴!”黎云舒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你敢说试试?”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
林嘉树得逞似的勾起嘴角,眼角的泪痣在暮色中格外醒目:“这么紧张啊?”
黎云舒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数到十:“我不跟伤员一般见识。”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黎云舒刚喊了声“妈我回来了”,一道金色的身影就炮弹似的冲了过来。
“哥!”黎清宴的金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那双遗传自母亲的紫罗兰色眼睛亮晶晶的。他像只大型犬似的往黎云舒身上扑,发梢还带着刚洗过澡的清新香气。
黎云舒熟练地伸手揉了揉弟弟蓬松的头发,指缝间漏下几缕阳光般的金丝:“录音棚还习惯吗?听说你们音乐社这周要录新专辑?”
“设备超——级专业!”黎清宴拖长音调,“我写的曲子被选作主打歌了!”
黎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到林嘉树时眉眼立刻舒展开来:“嘉树来啦......”话没说完就注意到他吊着的胳膊,脸色骤变,“这怎么回事?”
黎云舒后背瞬间绷直,疯狂给林嘉树使眼色。后者却故意偏过头,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在黎云舒快要杀人的目光中轻描淡写地说:“打篮球摔的,医生说两周就能拆石膏。”
黎妈妈心疼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厨房走:“正好炖了骨头汤,多喝点补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黎云舒这才悄悄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拉开椅子坐下。他刚拿起筷子,林嘉树就歪着头看他,眼底带着狡黠的笑意,声音拖得又慢又欠:“我手不方便,你能喂我一下吗?”
黎云舒手指一僵,差点把碗摔到桌上,瞪大眼睛:“我喂你?”
林嘉树眨了眨眼,表情无辜得像个受害者:“可以吗?”
“可以个头啊!”黎云舒咬牙切齿,筷子在指间捏得咯吱响。
话音未落,后脑勺就被黎妈妈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嘉树都受伤了,你就不能照顾一下?”
黎云舒捂着脑袋,不可置信:“妈!他伤的又不是右手!”
林嘉树适时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晃了晃打着石膏的左手,语气无辜又欠揍:“可是……我是左撇子啊。”
黎云舒:“?”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着林嘉树那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你什么时候成左撇子了?!”
“一直是啊。”林嘉树面不改色,甚至还冲他挑了挑眉。
黎云舒刚要反驳,后脑勺又挨了一记,黎妈妈瞪他:“少废话,赶紧的!”
黎云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舀了一勺汤,递到林嘉树嘴边,眼神仿佛在说“你敢喝试试”。
林嘉树却笑得眉眼弯弯,乖乖张嘴,还故意慢条斯理地抿了抿唇,末了还要补一句:“谢谢,云舒哥哥真体贴。”
黎云舒:“……”
——他迟早要找个机会把这家伙的右手也打折。
饭吃得差不多了,黎妈妈擦了擦手,突然笑眯眯地开口:“嘉树啊,今晚干脆留下来住吧?”
黎云舒筷子一顿,猛地抬头:“我们家哪有地方给他住?”
“你房间不是挺大的吗?”黎妈妈语气轻快,眼神却不容拒绝,“正好你们俩多聊聊,嘉树最近来家里都少了。”
林嘉树唇角微扬,刚要接话,黎云舒立刻打断:“我房间连只猫都塞不下了!”
黎清宴咬着筷子,眨巴着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适时插话:“嘉树哥可以住我房间,我不介意。”
“不是——”黎云舒额角直跳,“他家就在隔壁单元,走两步就到了,干嘛非要住这儿?”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嘉树忽然垂下眼睫,声音低了几分,带着点微妙的委屈:“手这样……确实不太方便。”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黎云舒,眼神无辜又柔软,“要不然……你来我家帮我?”
又补了一句,语气轻飘飘的,却像根刺似的扎进黎云舒的神经:“我爸妈都不在家……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