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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奂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阿策是想让我签到你公司吗?”他扯了下嘴角,扬起一个笑,“当然可以,但是我跟寰宇的合同还剩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策打断了他,认真道,“我是在问你。”
“秦奂,你考不考虑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
如果能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对秦奂来说当然是利大于弊。
只是事关他三年前和段承则定下的交易,他未来可见范围内的演艺生涯都和寰宇绑定在一起,无法轻易脱身。
这件事和宁策没有关系,秦奂不想让他知道了挂心,只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
好在宁策似乎就是随口一问,看他兴致缺缺,就没有坚持,转而说起了其他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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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节假期来得晚,二月中才到年三十。
二月初的时候,柴琰踩着死线风驰电掣地剪完了《七号高塔》,麻溜地送了审。
本来他不至于这么赶,但银狮奖四月就要评选,而且与银像奖不同,银狮的评委会并不接受未公映的片子参与奖项角逐。
出了正月,电影市场又会冷却一阵,此后都不是上片的好时机。
一部电影的排片可以说是除了电影制作之外,决定一部片子能否成功的第二重紧要卡口。柴琰为此愁得薅秃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把能说得上话的人找了个遍,最后还是借了柴立荣的人脉,堪堪把《七号高塔》卡进正月的尾巴上映。
“事先声明。”柴琰在电话里强调,“不是我主动找他的。”
“不知道谁把《七号高塔》送审的原片发给了他看,我妈说他看完在书房里待了一整晚,第二天就让人给我打了电话。”
秦奂调侃他:“所以你现在能回家了?”
“回是能回。”柴琰郁卒道,“就是老头发话了,他这忙不是白帮的。明年开春,我得跟着他去藏区拍戏。”
“如果这事儿拍板定了的话,明年银狮奖的颁奖典礼,我估计都赶不回来。”
“这有什么。”秦奂哂笑了一声,“你要真拿了最佳导演,我给你把奖杯邮到高原上去。”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
柴琰自己拍的片子,自己也有数,《七号高塔》确实是他导过最尽善尽美的一部电影,但能不能借此拿到最佳导演,他心里还是差点儿底气。
不过跟去拍戏也有跟去拍戏的好处,柴立荣这次合作的导演同样是业内有名的老前辈,如果能跟着学到点儿东西,当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因此小柴导没郁闷多久,很快就重振了精神,蠢蠢欲动地跟他打探宁策的动向:“对了,你知不知道宁导的新片筹备得怎么样了?”
秦奂没有立刻回答,懒散地反问道:“干什么,又想混进来当场务?”
“……”
这黑历史还过不去了。
柴琰现在看他就像在看一个守着金山睡觉的人,恨铁不成钢道:“你知不知道宁导要拍新电影的风声传出去之后,多少人在打探消息,就想在他影片里混个出镜。”
“你就一点儿危机意识没有啊?”
秦奂轻轻一嗤,心说我先下手为强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我也想有危机意识啊。”他笑吟吟道,“但没办法,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男朋友给的安全感太足了。”
柴琰:“……”
小柴导实在受不了他的恋爱脑,话不投机,无语地“啪”一声撂下了电话。
—
自从剧本初稿完成后,宁策新电影的进展迅速。
倒不是秦奂不愿意跟柴琰透底,而是他也没问过宁策影片的具体内容。两人似乎心照不宣地把它当做了一个未拆封的礼物盒,只等银狮奖颁奖典礼后揭晓答案。
按照原定的规划,过年前宁策并没有出差的安排。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除夕前一星期他忽然收到消息,说新戏的制片方可能出了点问题。
在一起这么多天,秦奂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导演工作的辛苦。他亲眼看着宁策在B市二月份的露台上,不知道因为什么问题,跟对方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耐心沟通(吵架)——秦奂每次探头听到他说的话,都要叹为观止他老师高超的文学比喻水平,不知道对面的人有没有汗流浃背。
撂下电话第二天,宁策就订机票去了S市,小年夜都没回。
拍完客串角色的戏份后,秦奂彻底结束了今年的工作,进入了无所事事的空闲状态,一天内平均俩小时发一条消息,骚扰一下男朋友。
宁导开始工作之后向来是自带屏蔽仪效果的,不管秦奂发多少,他连对话框都不打开一次,攒着晚上一块回——好在这次算有点良知,没给他加免打扰。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就在秦奂怀疑自己真的要变成望夫石的时候,宁策终于在年三十这天回来了。
—
除夕当晚,宁策风尘仆仆赶回家时,饺子已经下了一半。
他走得急,把司机和行李一并甩在了后头,发梢还带着室外未化的雪花,在厨房门口冒冒失失地撞进秦奂怀里。
秦奂熟练地一手搂人,一手端着盘刚化好冻的饺子,眉眼带一丝戏谑。
“掐着点儿来的吧。”他说,手掌扣在对方脑后,自然地在那双冰凉的唇上亲了口,“再晚就没了。”
宁策挑了下眉,伸手拧他腰:“谁家的饺子,就没了?”
秦奂闷笑了声:“你买的面粉,我包的饺子,算我的。”
笑完又把人从怀里拉起来:“快去换衣服,换完回来看春晚——你抱起来像块冰。”
宁策瞥他一眼,没说什么,但面上要笑不笑,明晃晃写着:“正常有艺术修养的人谁看得下去春晚?”
秦奂倒是不以为意,指腹在对方唇边抹了一把,眼底含笑:“就当陪我看,行不行?”
顿了顿,又故作委屈地补充了一句:“一声招呼不打出差这么久,总得给我一点补偿吧?”
倒是给他闹妖的理由了。
宁策眯了下眼睛,看上去像是拿他没办法似的,唇角却受用地勾了一下。
“等着。”
他拍了拍秦奂的脸。起身上楼换衣服了。
—
饺子起锅只要十分钟。
秦奂经验不足,中间沸腾之后没加冷水,捞上来的时候好几只破了皮,可怜巴巴地露出中间饱满的肉馅儿。
宁策还没回来,他四周瞟了眼没人,正打算偷偷摸摸毁灭证据,把煮坏了的饺子扔掉,刚拿起筷子,身后就探过来一只带凉意的手,松松握住了他的手腕。
“扔什么?”宁策轻笑了声,“不是挺像你的吗。”
白皮子红芯,热水煮一下就露馅儿。
干坏事被当场抓包,秦奂咳嗽了一声,另拿一只碗把它装起来:“……这个煮坏了,我吃吧。”
“没关系。”宁策说。
他刚从外面回来,没来得及洗手,干脆就着秦奂手上的筷子,低头咬了一口。
北方室外冷,屋里却有热腾腾的暖气。
宁策上楼换了羽绒服,只套了件毛衣就下来了,低头的时候,略长的发丝服帖地顺在耳后,侧边露一截白皙的项颈。
刚从锅里捞上来的饺子被汤汁浸润得滚热,他无意间被烫了一下,轻轻嘶了一声。
大概是已经回到室温里的缘故,他方才还被寒风吹拂得苍白的唇面逐渐着上颜色,甚至因为过热的食物,染上些不同寻常的红,就像刚被吻过一般。
“……”
秦奂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不动声色移开了眼。
“刚捞上来的,有点烫。”他笑了笑,指尖放在对方的后颈上,轻轻摩挲,“慢点吃,垫一下胃。”
为什么要先垫胃。他弯了一下唇角,没说。
但宁策是什么人。
他略微有点异样的神色,宁策就能猜到他完整的心路历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