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戎。解雁行在他几近是勒的拥抱中艰难地转过身,想要让他看向自己。但却戎执意埋着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泪水打在解雁行领口,却戎声音颤抖,抽噎道:你假装不知道就好了我过几天自己就会调整好的你不该出来装傻不会吗?你为什么要过来啊?
却戎,或许我表达有误,让你误会了。解雁行耐心地拍拍他的后背,我没有让你立刻恢复原本模样的意思,我更不会放着你不管。无论是你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你都可以无所顾忌地展现给我,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我帮助,我也会毫无保留地帮助你。
温柔的声音舒缓得像是潺潺溪流,清澈又美好,仿佛会无私地包容一切。
会吗?却戎逐渐停下了哭泣,双眼干涩地看着解雁行领口的泪渍。
他讨厌这个人。
聪慧、温柔、冷静、敏锐、干净集齐了一切他所喜爱的优点,却注定要离开。
一张嘴喋喋不休,却永远不会说他想要听的话。
忽然,却戎抬起头,竖瞳在清凉的月色下散发着耀眼的光,隐约还沁着一点水蒙蒙的泪意,解雁行和他对上视线,不由得温雅地笑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却戎的脸迅速朝他逼近。
下一秒,却戎欺身咬上了解雁行的下唇,随后又张开嘴,微微侧过头,强势地堵住了这人剩下的全部话语。
解雁行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茫然地接受着这个侵略性十足的亲吻,直到被却戎按着抵到冰冷的墙上才想起来反抗,但雄虫怎么可能挣脱得了雌虫的压制,解雁行抓住却戎肩膀的衣服想把他往后扯,但紧接着他的手腕就被却戎单手攥住,高举压在头顶。
却戎也在此时稍微退了些许,异瞳直勾勾地盯着那双难得变得好懂的黑眸,很快,他又闭上眼睛重新吻了上去。
第64章
我不该接受这个吻的。
解雁行跟自己说。
在还不确认自己是否短期内会离开虫星回到地球的当下, 他不应该这样贸然接受却戎的吻。
他应该拒绝,而且也无法欺骗自己这无法拒绝。如果始终坚持激烈反抗,再配合雄虫素, 解雁行相信却戎一定会尊重他的意愿停下来。
但银发雌虫一定会很难过。
他现在情绪崩溃,受不得一点刺激或许我可以纵容一些
终于, 解雁行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 理由非常充分,让他能够暂且忘却不断叫嚣的理智, 在这深夜无人的黑暗中, 去遵循心底这条绵延若涓涓细流般的情感。
他总是冷静、克制而理智的。
曾几何时, 在遥远的地球上,在一切已成定局,彻底无望, 在所有存在过的证明都逐渐消失之际,解雁行压抑不住想要撕去他穿了十余年已经完全融于血肉、渗漏灵魂的温和表象,去无所顾忌地表达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从来不是什么淡漠冷血的人, 相反,他情感充沛, 对那个他注定会离开的世界充满了不舍。
这场穿越, 仿佛就是他坚持活下来之后,人生所迎来的转机。
一段罕见、奇妙、特别又美好的经历。
他认识了很多朋友, 遇到了一个让他心动的人,临走前似乎还成就了一番壮举。
在虫星,他还有很多未完成的遗憾,忘记给朋友捎带信件, 还没有查明谢燕究竟是谁,还不知道爆炸之后却戎有没有安全离开
却戎也是喜欢他的吧?解雁行想着, 他走之后却戎会想他吗?会不会反复回忆他们之间这段短暂的心照不宣?以后的以后,在这场酸甜的初恋彻底化为泡沫之后,却戎会遇到另一个他深爱又深爱他的雄虫吗?却戎那么的挑剔,宁缺毋滥,能让他再一次心动的雄虫又会是什么样子?
解雁行也没有太多的奢望,仅仅是希冀能留下一点可供回忆的证明,因为从小到大,他能真正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小时候和父母兄弟相处的日子,十几岁时还刻骨铭心,让他不断彷徨地在夜间哭醒,到了二十岁,居然也在记忆中逐渐褪色,需要他不断翻看相片才能牢牢记住他们的长相。
那么这短暂的三个月呢?他害怕虫纹消失之后,这段绚烂的记忆也会跟着慢慢消失,变成一场空无的梦
但就即便如此,在那个空无一人的浴室里,他仍旧是理智的,情感的宣泄仍旧是短暂而压抑的。
将后背抓挠出血之后,他感觉有什么阻塞在喉咙里,堵得他几近窒息,堵得他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该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畅快。冷静与克制已经刻在了他的骨髓里,就连如何肆无忌惮地宣泄和排解情绪都已经忘记了。
他并不是生来就这么温顺而理智,在幼年,他才是那个调皮捣蛋成天惹祸的孩子,但那个时候,有温柔的兄长照拂他,有恩爱的父母教导关爱他,他不需要看人脸色,不需要时时刻刻揣测他人的心思,不需要收敛情绪去刻意讨人喜欢。
但最终,他还是无可奈何地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却戎喘息着松开了解雁行的双腕,但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若有若无地挨靠着雄虫的身体,感受对方因气喘而急促起伏的胸膛,听着耳边同他一样粗重的喘气声,然后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垂下了头,只给解雁行留下了一截被银发遮掩的后颈。
解雁行被吻得脑袋一阵一阵缺氧,双手一摆脱桎梏就无力地垂下,半靠在墙壁上平复着呼吸。
真贼啊,这只把心机和使坏当饭吃的雌虫,就连处于极度神经衰弱的时刻,都知道应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从而让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但凡解雁行内心对他有一丝半点的情谊,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形下拒绝他的亲吻,亦或者事后再去计较责罚他的唐突冒犯。
我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解雁行淡淡道。他的嘴唇被亲麻了,最初没什么知觉,也就没发现嘴角还被咬裂了一个小口子,结果说话间疼得他直皱眉。
我知道。却戎退后半步,嘴唇也微微红肿,泛着水光,但凡我有任何别的选择,我都不会选你。
或许,话不能说得这么绝对。解雁行垂下眼眸,你还有漫长的年岁
这世上还有第二个解雁行吗?却戎打断他的话,当你不顾一切引爆炸弹和星匪同归于尽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一只让我难得有好感的雄虫,却在我面前因我而死,你有没有想过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我这辈子还忘得了你吗?
解雁行被却戎问得哑口无言,他根本回答不了这些问题。
却戎瞪大眼睛,双目在黑夜中散发着诡异又偏执的光:每个夜晚,每次入眠,却伐、却征、你,三只虫的身影都会在我的睡梦里交织环绕,我仿佛也成了我大哥那场血腥直播的观众,他就在我眼前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但我却只能徒劳地嘶吼,无能为力地咆哮,恍惚间,被捆绑在那里的虫子忽然变成了你,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一只只看不清脸的虫子凌虐得遍体鳞伤,哪里都是猩红的血液,我听到你在痛苦地尖叫,听到你无数遍向我求救,我看到你怨恨地盯着我,问我为什么独自逃跑,为什么留下你一只虫在那里,你好害怕,你好无助
我听到你说
你恨我。
解雁行忍不住厉声打断道:却戎!
却戎仿佛被梦魇住又猝然惊醒那般往后退了两步,惶恐地看着眼前的雄虫,他侧过脸,抬手遮住了额头:抱歉,你回去睡觉吧,我会消化好这些情绪的
却戎
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你不是这样的人,事实情况也在梦境中被扭曲了。却戎闭上眼,是我精神压力太大,还抱有强烈的幸存者内疚,才会这样成天胡思乱想。既然你还活着,因你死亡而产生心理障碍应该很快就会好,不用太在意我,不然我反而更有压力让我一个虫独自克服效果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