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亮闪闪的金属块只在阿德莱德修长的手指中待了一瞬,就从皮肉相触的部分泛起漆黑,转眼间向上蔓延,然后萎缩碳化,变成一小滩灰败的粉末。
唐晏风凝视着那些碳化粉末,皱起眉头:失败了难道要考虑合金?但合金就要不可避免地掺进杂质,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效果,那样又要加入时间成本,一个一个检测,控制配比
唐,阿德莱德温柔地轻唤机械师的名字,把人从庞杂的思绪里抽了出来,还记得我们在先知那里谈到的猜想吗?我们也许可以考虑导电性更强的金属。
对!魔力跟电可能有共通性!唐晏风又从材料库里调出了导电性更强的金属块,而不是质地更坚硬的那些建材。
这次拿出来的是银、铜和金。
阿德莱德先托起金块,这次的金属块并没像之前的那些一样迅速萎缩,但也并没产生任何反应,像一颗顽固不化的死石;然后是铜,拿起黄铜,金属的光泽似乎更亮了,而拿起紫铜,隐隐有颤动的迹象。
唐晏风不置可否,这两种金属的表现确实要比刚刚的强多了,但也并不理想。
他想要的是能完美负担阿德莱德魔力存储、流通和释放的金属原料。
等到阿德莱德托起银块,所有人都能看到,那颗亮白的金属轻轻上浮,在阿德莱德的手心悬浮起来,然后整颗金属块罩上了一层幽蓝的光芒。
那光芒近似游丝,轻轻地在银块表面游走,像波纹,也像是电光。
其他人很少能看到如此外显的魔力,都目不转睛地盯着。
瓦扎克啧啧称奇,感觉胸膛里的心脏像在颤栗,迎接着这世界创纪录的奇迹,真的成了!
用金属来承导魔力,这绝对是史上的第一例。
我想做的事当然会成功。唐晏风表情缓和,过去想拿走阿德莱德手心里的那颗金属块,却被阿德莱德躲了一下,抓住了探过去的手腕。
唐晏风看他:怎么?现在改主意也来得及。
阿德莱德笑着摇头:我怎么可能自己放弃这个极其珍稀的机会?只是我还没学会怎么更好地收回魔力,害怕伤到你而已。
唐晏风手腕一抖,挣脱出来,再次径直拿过那块银石,却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那上面像电网一样的魔力接触到属于另一个人的躯体,毫不应激,甚至乖顺地顺着接触的肌肤表面钻入了机械师的身体。
看上去非常听话。
在其他人略显古怪的目光里,唐晏风只是毫无波澜地说:别忘了,我的魔法潜力也不算低。
而且莫名的,他对阿德莱德的魔力也并不排斥。
所以阿德莱德体内的魔力能完全不排斥地为你所用吗?一个人的魔力可以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并没有这种道理吧?
名难起心底的求知欲压过了求生欲,疑问从嗓子眼里冒出来:所以魔法师之间的魔力是互通的吗?您可以试试我的
他最后的魔力能不能行没出口,对上了阿德莱德温和微笑的脸,整个人一哆嗦,心里的求生欲又压过了求知欲。
没事了,唐先生,当我没说。
不打架和事佬的性格看不下去别人尴尬,于是小声对名难起说:没关系,要不我来试试能不能容纳你的魔力嗷!
不打架的后脑勺被他的便宜师父狠狠拍了一记。
瓦扎克同样小声说:你不要命啦!不同魔法师之间的魔力频率是完全不同的,你们这样轻则头昏脑涨,重则爆体身亡!
不打架有些委屈:但是大机械师他们
瓦扎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们跟别人不一样。
魔法师并不是测出有魔法潜力就能当的。
魔法潜力由魔力储量、魔力阻性和魔力通路组成。
有些人体内能存储很多魔力,但运用起魔力却无比艰涩,这就是魔力阻性太大了;有些人储量和运用都没问题,但魔力却总是在体内横冲直撞,找不到发出的施法口,这就是体内的魔力通路有问题。
如果名难起和不打架听到这番科普,一定会醍醐灌顶:天哪,这不就是电流通行吗?魔力储量、魔力阻性和魔力通路分别对应电源、电阻和电路,魔法师不就是个开关?
魔力储量、魔力阻性和魔力通路越高,魔法潜力就越高,但魔法潜力算的是加法,可能会出现有人体内的魔力极其繁多,却根本无法施法的情况。
这就是明显的偏科,这种人是没办法做魔法师的。
瓦扎克清楚,唐晏风就是这种偏科的情况。他之前能明显感觉到唐晏风体内的魔法储量很大,但魔力阻性却非常高,如果唐晏风想要踏上魔法师的道路,很可能要付出比别人更多几倍的努力。
好在之前唐晏风一直专精机械师,没有考虑过转职,瓦扎克也就一直没有告诉他,打算哪天需要的时候再说。
但到了现在,瓦扎克突然发现,唐晏风体内的魔力阻性居然神奇地消失了不少。
具体原因瓦扎克并不清楚,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绝对跟唐晏风身边那个学徒脱不了干系。
他们俩之间绝不仅仅只是表面师徒而已,但明明他不记得唐晏风之前身边还有谁?
那边唐晏风翻出了一堆银石,压在几张备选设计图上面,只等制作成品测试。
他这才转头对名难起和不打架说:你们想好要什么样的武器了吗?我的时间不多。
哦,但刚刚您一个一个给阿德莱德试金属块的时候,看上去可不像是时间不多啊?
机械师的双标赤#039#039#039裸且明目张胆,他完全不在乎这些人到底怎么想,他只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最后,名难起接受建议,要了一把制式骑士剑,不打架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选择打造一把重锤。
唐晏风做起他们的武器要快的多,几乎半天就制作完成。
名难起收好骑士剑要离开之时,突然问唐晏风:其实您并不只是一个游戏NPC而已对吧?
唐晏风:但这里确实只是个游戏世界。
名难起:我明白,但我却更加好奇了。您置身于这种世界里,究竟是什么感觉?你所接触的一切也许都是虚拟的,不会有种嗯无力感吗?
他的眼里就差挂上怜悯了。
阿德莱德在旁边眯起眼睛,这个问题有些越线的尖锐,他没让唐晏风回答,反而是直接去询问名难起:难道你觉得你的世界就是真正的现实世界吗?你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吗?
你能保证所有失踪的人都有个归处?你能保证所有的灾害都来自自然?你能保证你自己的生理机能没有一套运算法则?
你不能。
名难起被问得哑口无言,就像阿德莱德质问的那些并没有证据一样,他也拿不出任何证明自己的证据。
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真实?哪有什么绝对真理?人的认识总是在不断变化发展的,曾经认为是绝对正确的东西也可能在一朝之间被推翻,更何况对世界的认识。
因为他并没有恶意,所以唐晏风也并没有生气。机械师的手拂过操作台,刻意留下了一道手印。
我当然为这踏不出边际的世界而痛苦过、癫狂过、寂寥过,我也怀疑过自己的觉醒到底是否有意义,到底是对是错。
但这个问题我早就有了答案,我根本没必要因为世界庸人自扰,我所触所见皆为真实。
就算世界荒诞不经又如何?对世界不满意的话,那就去抗争世界。
水晶宫一角的一只地精突然若有所感地抬起了头,像是听见了什么。
这是甲方系统,这也是跟随唐总许久的最佳助手。
他摸了摸肩头上雪白的史莱姆,摇摇头,带着无奈的笑意感叹:他还是他,根本一点儿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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