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求皇上指婚
赵真确实气得不轻,他虽晓得洛晏早不似当年国子监那会儿清风明月,却不想他竟还能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且不说赵直是洛晏继子,便是岁数上二人也是相差了一轮不止,更何况赵直不似他天生长了个怪异身子,赵真原本还想他们这脉日后总算有赵直传宗接代。
与洛晏的步若轻云不同,一路上赵真越想越上火,步伐极重,他好容易忍到书房,待到下人们退下后便开门见山道:“父君,直儿也是时候纳王妃了吧。”
洛晏显然没料到赵真竟有此说,不觉怔了一怔,旋即沉下脸来,道:“赵真,你未免管得太宽,直儿的事不劳你和白容止来操心。”
赵真道:“直儿是我弟弟,他的事我如何就管不得。况且这与容止有何干系,洛大人莫要凡事都往修竹身上牵扯。”
眼下书法中没有旁人,赵真和洛晏皆都不再用父君、真儿这样的称谓,疏远不少不说,更有剑拔弩张之势。
洛晏冷笑一声,道:“你便这样对我说话?出去当了个将军果然连规矩都忘记了。圣上难道没有告诫过你如今王府是我做主吗?别说是直儿,就是你回来了也归我管。”
赵真只觉他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反驳道:“直儿是王爷,王府理应由他当家主持才是。至于我,我已同皇上告明若是留京会另立府邸。”
洛晏的面容在一瞬间仿若被寒霜整个冻住,片刻后两唇轻扯出些微怒意,他容色极美,正因为美才在使出那些个手段后更叫人不敢置信。
过去种种犹然在目,赵真曾在洛晏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光是想起全身都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赵真不敢正视洛晏容颜,不自在地撇开头去道:“洛大人,父王的不是之处都由我这长子来还,但那些年……”赵真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可他仍强撑着要把话说完,“那些年我从你那里所受的屈辱折磨也足够还你了,况且你也并非不知父王当年也是迫于形势才强娶了你为王妃,之后你们都没有……”
“住口!”洛晏不等赵真说完便高声斥停了他,“呵。”他眉间聚起极为讽刺的笑意,细长凤眼微微眯起,一下来到赵真近前,几乎面贴着面道:“康王欠我的根本还不清,我这一辈子全是毁在他手里。你以为光凭那几年讨好我几次就足以偿还了吗?你做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真退后一步,摆头道:“好吧,你既要这样想也无法,就当那些恩恩怨怨算不清楚,当父王亏欠你一辈子,当我因无能出不上力也亏欠着你。可直儿无辜,他当年尚值幼龄,如何算这笔账都算不到他头上吧!”赵真说得激动,
洛晏用颇为奇异的眼神看着赵真,道:“直儿自不亏欠我,他是我的好儿子。”
赵真听到儿子这两个字不由大声气道:“你还当他是你儿子?你真将他当儿子看待吗?”
洛晏忽就笑了一声,旋即讥讽赵真道:“我还当你同白容止厮混到一起后早不将世间伦常放在眼里,没想到竟还在意这个。也对,你做人总是这样表里不通,在我这里论的是伦常,到白容止那里就是情爱了,做人这般两面翻转都不嫌累吗。”
赵真口拙,向来说不过别人,勿论面对的是曾授人以业的洛晏了。他把手掌互相擦了一会,额心蹙起的褶皱小小跳动着。
“怎地,说不出话来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行我就去求皇上给直儿指婚!”
“指婚?”洛晏不由冷笑起来,“很好,那你就干脆替我这个父君去求皇上给我和直儿指婚吧。赵真,多年不见你确实很有长进了,至少懂得了为父分忧。”
“你……!”赵真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撇过头去不愿面对眼前之人,却不想正眼对上了墙上挂着的画。万千思绪拢到一处,赵真的面色甚至是惊异的。“这画你怎么还挂着!你究竟是将直儿置于何地!”无怪乎赵真有此情态,那画中人分明就是他自己。
洛晏却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赵真这样十分可笑。“你大惊小怪什么,直儿也知道有这幅画在。”
赵真顺了顺心口,自觉将一切都给想通了。事关亲弟,赵真口气冷肃,周身漫溢出些许杀气,道:“果然是你强逼的直儿,你拿我的安危逼迫要挟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洛晏察觉到了赵真的变化,但浑然不惧,他甚至伸出手到赵真脸庞,可在就要轻拍下去的当口被对方紧紧抓住了。洛晏知道赵真这是在告诉他自己再不能像从前那般随意触碰他,过去种种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洛晏并不觉得有甚可惜,这倒令他更为确信赵直如今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已经高出了赵真。
“直儿性软,许多事若不逼一逼就无法自行上进,课业上是如此,对我也是一样。赵真,你应该早看出来了,直儿倾心于我。”
“那是他年少糊涂!何况直儿只是暗生情愫,不曾动过真念,也愿意肩承起王府后业。你痛恨父王和我便罢了,何必牵扯上他。世上诛心最为狠毒,你为何偏要挑破这层纱帐,让直儿跟着你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洛晏的眼眸深得厉害,这回不再客气一巴掌打在了赵真脸上,看着这位大将军不偏不倚受住自己这一下,缓缓启唇道:“我是不会万劫不复的,因为我可舍不下直儿,我要同他一起好好过活。”他的执念经由一丝冷笑缠绕着摇曳过嘴角,“说起来当初我倒是想拖着你一起万劫不复的,想着咱们俩谁都不能活。”一生一死,洛晏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
乍闻得这般痴言,便是在沙场磨砺过的赵真仍不禁身上起寒,可他握住的拳头却又偏偏火热得发烫。赵真的拳头紧了又紧,始终无法松下,若非出于许多顾忌他必不会再对洛晏客气。
赵真道:“你将我的画挂在这里,却道是要同直儿一辈子不觉得过于虚伪了吗?”
洛晏呵笑一声,满眼尽是嘲讽:“可笑。你该不会以为这画挂在这里是因为我心里始终惦念着你吧?”
屋外正刮起一阵大风,寒冬里的风夹带着冰雪将院子里的树、花刮得起起落落,飘零空中,而这场风似乎尤嫌此尚不足够,正自席卷到内屋里来。
赵真问:“那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想要咒你死。你死,白容止自然不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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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这画古怪还是眼前人更为古怪一些,即便外面狂风大作,也无论如何不该有丝毫风起的屋内竟无端端地渗出了一丝凉风,这邪性的凉风直钻进赵真正忍不住撩起的宽袖一角里头。
赵真今日身上着的是套淡紫色木绵裘,内里则简单一件紧身深黑绸常服,这一身不似入宫的礼服那般繁琐,却也足够他在宽袖底下藏把极短又极锋利的匕首了。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念头往来只在旦夕之间,赵真闭了闭眼任由往事如烟。他最后问了一句:“先生,我要你句实话。你是否直到现在都想让我们赵王府家破人亡?你究竟预备如何对付直儿这个赵王爷?”
先生这个称谓似是从远方来,洛晏想着自己到底是有多少年没有听过他人如此唤自己了呢?往昔里,他从洛家子弟的洛公子身份转变为了翰林院的洛学士,他成为过许多人口中的授业传道的“先生”,之后却急转直下地被迫当上了为众人鄙夷的赵王妃。这数年来因为皇帝器重的缘故,当面尊他为“洛大人”者居多,可背地里以嘲讽口吻讥笑他是“赵王妃”的人仍不在少数。“先生”这个词儿于他而言是那远去了的无痕岁月。叹息尤在,追忆犹存,但他现下一心要的是再变个模样,他要做好赵直的父君。不,是夫君!
洛晏用一种令赵真捉摸不透的眼神看向他,道:“赵王府如何非我所能定夺,而是圣上才能决断之事。”
赵真着急道:“你说皇上!你是否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洛晏嗤声一笑,眉睫朝下瞥向赵真衣袖,道:“圣上如何是圣上,可你已经动了心思不是吗?怎地?要用那把想真正毁了赵王府的匕首杀了我吗?你不敢真的犯上,却敢来杀我,也未免过于天真了。”
赵真全然没有想到洛晏竟知道自己藏了把匕首在袖口里,并且这把匕首并非只为对方而预备。他想着万一自己年儿里从宫里出不来,那就干脆以死报信,好叫白容止和赵直他们心里有数,明白皇帝要对他们下手了。
赵真道:“我只是自尽,不会连累他人。”
洛晏道:“所以才说你天真,你以为天家自有真情在吗?你早死一刻,赵王府便早危一分。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想着如果得得知圣上将不利于赵王府和赵家军,你就先以死报信。”
赵真急切道:“即便圣上对我无情,可他到底还是会顾及赵家军和你这位由他一力提拔起来的亲信不是吗?拖得了一时是一时,你们也能提前有个准备。”
洛晏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仿佛是要确认眼前人是否真是他教导过的。他捧着半温的暖手炉往垫了厚实绒毯的檀木椅上一坐,不紧不慢地道:“届时圣上只会朝外先封了信儿,首当其冲是你带来的人被铲除,再然后便是斩草除根。你需知道,你自尽,是对天威的不满,连同着表明同与一起的人也都不满。你们自己倒也罢了,少来拖累我和直儿。”
这时候天上传来轰隆隆的响声,想必雪后正要逢惊雷,这年过得着实令人心惊胆寒。见赵真不再言语,洛晏好心提点道:“记住,赵王府不是直儿的,是皇家的。皇上愿意赐的东西要在就会在,他若不高兴想要收回去了,你就要拱手谢恩着给他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