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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并不在安平村?林清和艰难地倚着枕垫,这才有余力去分辨眼前处境。这一瞧,就瞧出了不对劲。
林家条件在村中算得上一等,可若同眼前这间卧房相比,终究落了下风。诸如床幔,床头雕花,以及那些桌椅软塌,样式虽有些陈旧,可料子俱是不俗。
林清和一一扫过屋内设施,眼中闪过一丝猜测。
以青云谨慎周全的性子,定不放心将自己交于旁人。那麽,唯有外祖祝家,值得一托。
“我这是,在祝府?”
顾枝正要回应,门外却传来老者激动的声音:“林少爷您醒了?哎哟太好了,我这就去叫老爷!”
二人循声望去,却是祝府管家昌伯,见人醒来,不由惊喜交加,随即放下熬制好的药汁,转身急匆匆地去寻老爷与大夫。
“方才那是祝管家,我听见顾秀才唤他昌伯。”
顾枝见人走远,转头为好友解惑:“顾秀才不放心你在村里养伤,担心无人照顾。何况,县里请大夫更便利些,于是他便将你托付给祝府了。”
原来如此。林清和眼中闪过了然,却又生出新的疑惑:“我昏睡了多久?你怎麽还没和赵郎君回村?”还有这些事情,你为何知之甚详?
“这人执拗得很,非要亲自照顾你,他夫家来寻多次,脸都是黑着的。”
梁大夫一袭蓝衫,拎着药箱迈过门槛,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顾枝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赶紧起身让位,屏气慑息地立于一旁。
梁大夫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又对病人道:“这哥儿对你倒是真心。你昏迷两日,他便照顾你两日。衣不解带,夜不安寝,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幸而并非训斥,顾枝吸着鼻子,偷偷拍了拍胸口。这位梁大夫训人的功力,他可是亲眼见证过。
清和被送回那晚,这人诊脉过后,将顾秀才骂得那叫一个狗血淋头。
稍等,狗血淋头可以这样用吧?顾枝顿时陷入纠结中,思绪逐渐走偏。
思索良久,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顾枝吸了吸鼻子,算啦,意思差不多就行了。
反正读书人的嘴,若是骂起人来,那叫一个难以招架。
而这位梁大夫定是念过私塾,学问不浅,训人时都不带停歇。有赖于清和旧日的教导,顾枝勉强能听懂一字半句。
也难为顾秀才好涵养,蒙受指责却丝毫不辩解,将错误揽于一身。使得顾枝想忏悔都没机会,这才逃过一劫。
顾枝这番动作自然没瞒过旁人,林清和心下好笑,这般胆小,何来的勇气争抢着认错?
“梁大夫说得是。人生漫漫,能得一二知己,才算无憾。”
“你这哥儿,年纪不大,”梁大夫放下药箱,先给人诊脉,“说话却老气横秋。余生还长着呢,何必急着下定论?”
梁大夫抽回手,吩咐缩在角落里的哥儿去端药碗:“任你说得再有道理,药还是要喝的。”
“啊,又要喝药?”林清和闻言眉头紧蹙,苦着脸央求道,“能、能不能放些蜜糖啊?”
他眼巴巴地望过来,发髻都有些打焉儿,仿佛亦被吓得不轻。
梁大夫动了动手指,忍住揉捏一把的沖动。这才对嘛,还是个半大少年,就该有这个年纪的朝气才是。
梁大夫负手而立,老神在在道:“药汁嘛,不苦如何治病?喝吧,别挣扎了。”
顾枝严格遵守医嘱,认认真真地给好友喂药,保证不撒一滴。
林清和见逃不过,终是老老实实地喝了。天吶,这一勺一勺的,真是苦死人啦!
约莫是好友脸上神情太过痛苦,顾枝有些于心不忍,遂凑近了轻声安抚道:“你先忍忍,一会儿我去寻些蜜饯来。”
林清和咽下最后一口药汁,闻言重重点头,快去吧,他舌头都麻了。
顾枝端着食盒下去,迎面碰上闻讯赶来的祝玉琅父子。
他沖二人点了点头:“清和刚醒,梁大夫在里面诊脉。”
“好好,我们这就去。这几日劳烦顾哥儿照顾,祝府上下感激不尽。”
祝玉琅得知人醒来,心中十分高兴,对面前这个外甥媳妇的好友顿时好感倍生,连声道谢。
“不值当的,”顾枝连连摆手,面露愧色,“何况,此事皆因我而起,都是我应该做的。”
话落,他自觉没脸接受谢意,也不等回複,便低头一溜烟地跑开了。
父子二人均不以为然,事情起因已经听侄子/表哥说过了,这事着实怪不到一个哥儿身上,他们也做不出迁怒这等无理之事。
行至客房时,梁大夫正在训斥小哥儿,声音中气十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