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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全去了外面驾车,青桃替二人收拾行李。顾枝思虑再三,终是忍不住心软地踱过来:“你、你还好罢?腿上的伤口还疼麽?”
林骁心头一热,险些说出实情来。
思及顾兄总在夫郎面前示弱,林骁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自己学到了。
他动了动唇,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平日当差,受过的伤可比这严重得多。咱们羽林卫体魄健壮,从不怕受伤,只忧心养伤。”
“养伤?”顾枝挠了挠头,不由纳闷道,“躺着不好麽?这有什麽可烦恼的?”
林骁垂眸,望向腿上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伤口,脑海中却鬼使神差地浮现当初那个“蝴蝶结”。
他不动声色道:“我那群弟兄都是閑不住的主,叫他们躺着不动,比等死还难受。我忧心这个,却是家中无人,心里总觉得孤寂。”
顾枝不由倾身少许,丰盈的唇抿了抿,小心翼翼问:“那你家人呢?”
林骁垂头,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凑近,以免唐突佳人:“家中双亲早逝,某尚未娶亲,是以如今仍孤身一人。”
“啊?这、这样啊……”
顾枝面上带出歉意,以为自己戳到他伤心处,绞尽脑汁地搜刮安慰之辞,不料对方率先替他解了围。
“你不必自责,某早已习惯了。府里有管家下人照应,倒也尽心,只家中厨子手艺欠佳,平日倒还罢了,病中清淡,却总想尝点好下口的。”
说到此处,他似是想起什麽,佯装漫不经心道:“譬如上个月,你做的那碗片儿川,倒令我尝出几分故乡的味道。”
“我其实也是胡乱学的,”顾枝见他说的可怜,不由脑袋一热,拍着胸脯承诺道:“你若吃得惯,不若养病期间,我每日做了膳食,午时便遣人送你一份。只要你不嫌弃……”
林骁立即顺坡下驴,接过话头:“那在下可就有口福了,只不过,是否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反正我每日都要做的,”顾枝连忙摇头,眼中划过一抹骄矜,“我家人就爱吃我做的饭!”
圆脸哥儿露出娇憨的笑,叫人看着很想欺负一番。
林骁按捺心底升腾而起的热意,冷峻面庞如雪融化,他从容不迫地点头应下。
“那林某就却之不恭,静候枝哥儿上门了。”
恰在此时,青桃在门外唤人,顾枝闻言立即同他道别,匆匆往院中走去。
及至跨越门槛时,方觉疑虑席上心头。顾枝忍不住又挠了挠脸---
咦?方才他说的不是遣人送饭麽?怎麽到了林统领嘴里,变成了自己亲自送?
难不成,自己适才口误了?
顾枝隐约察觉不对劲,却又深究不出个所以然来。半晌后,他苦着脸放弃思考,愉快地做下决定:遇事不决,就去问清和呗!
小伙伴聪明能干,听他的,準没错!
转角处,目睹了这一幕的林清和二人反应不一。
顾青云把玩着夫郎手腕,心底略微嫌弃林骁手脚太慢。不过照这个情形,恐怕顾枝迟早会如青桃一般,被逐渐套牢而不自知了。
林清和却是冷哼一声:“原以为是个敦厚质朴的,却不料那点子处心积虑,全用在枝枝身上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套路枝枝了。呵,男人!
好吧,顾青云心底闪过一丝遗憾。看清和的态度,顾枝离沦陷恐怕还早得很呢。
林兄当真不幸---顾青云生出零星恻隐,漫不经意为其祈祷须臾---祝他早日抱得美人归罢!
可怜的林骁此刻并不知晓,因他狼子野心暴露过早,给他的漫漫追求路带来了怎样的波折!
*
柱国将军府,家主夏碣正在练武场上打拳。他虽上了年纪,下盘却极稳,打拳发力如行云流水,虎虎生风。
一整套动作做完,已是两刻钟后了。
夏碣接过小厮递来的汗巾,抹了抹汗,随口问道:“叶大人还在厅中坐着麽?”
“回禀老太爷,”小厮垂头恭敬道,“叶大人已等了两盏茶有余。”
“唔,这样,”夏碣不明意味地哼笑一声,扔过汗巾,饮了半盏老君眉,负手踱向书房,“去请大老爷来,让他接待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尚书大人。”
“是。”
待客厅中,叶瑾俞一面悠閑饮茶,一面饶有兴致地打量墙上字画。他面色平和,眼中噙笑,并未因为被冷落而生出丝毫不耐烦。
“是下官来迟,劳大人久等,恕罪恕罪!”
夏敬忠人尚未至,声却先临。他乐呵呵地入厅,眼角眉梢堆满了笑,沖人抱拳致歉。
叶瑾俞扬了扬眉,殷勤起身相迎:“不敢,是在下冒昧来访,搅了将军清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