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除非……”宋辞薄唇又抿了起来。
谢隐:“除非什麽?”
宋辞:“除非她进入实验楼时候就已经是尸体了。”
——
安顿好余苗和余凉,许令仪也没有再逗留在素水村的意义。赶回A城家中时已是夜半时分。
疲累与困倦逡巡着许令仪的周身,她早早在APP上开好空调,放好热水。然而开门进去,一股难以言说的孤寂感仍然扑面而来。
空蕩蕩的房间,空无一人的沙发,整洁到没有一丝灰尘,但冷冰冰的地毯。
无数个夜晚,她像十八岁那年一样,踩在宋辞的脚上。和着汩汩流淌的轻音乐,风姿摇曳。她展开双臂,自由恣意地揽着他厚实的肩膀,他会有力地挽着她的腰肢。她耳边是他炽热滚烫的鼻息,他胸前是她轻软的呢喃。
她会将宋辞扑倒在沙发上,跨坐着细数他的肋骨,待他忍不住连声求饶时转换作交缠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迎来一场互相交付的身心寄托。
然而此刻浓墨倾洒一般的黑夜作幕,只有两盏壁灯苦苦支撑着许令仪的视线。天地苍茫间,她感觉只剩下一个许令仪了。整个人都恹恹的,她赤着脚,试图一个人踩在地毯上转两个圈……
然而一切索然无味,柔顺的绸裙随着她的脚步慢慢滑落在,她懒懒地褪去周身的负担,决定去泡个热水澡。
“moon river,wider than a mile,I#039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浴室里弥漫着淡淡蓝风铃香薰的味道,耳畔流淌着低沉婉转的音乐声,光影晦暗,水汽氤氲,许令仪的五感都被紧紧包裹在这难分边界的迷蒙之间。
热水漫过她纤细的锁骨,漫过她黝黑的发丝,她索性将脸也埋入浴缸里,整个人蜷缩成婴儿在母体里的形状。
窒息感越发强烈,许令仪的感官却也越发敏感起来。连日来她所经历的种种,期盼的种种,都像过电影一样一帧帧闪过许令仪的脑海。
热水泛起微微的涟漪,像母亲温柔的手环着她。
所有的委屈、不甘、无奈、压力都在这一刻沖破许令仪坚强的僞装,逃出潘多拉的魔盒。
不知过了多久,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一股热水呛入许令仪的鼻腔,势如破竹地击溃许令仪最后的防线。她开始疯狂咳嗽起来,然而贪恋着这种清醒感的她又自虐般地不愿起身。
她终于借着热水与咳嗽的掩护放肆地哭了起来……
她放肆地留着眼泪,放肆地咳嗽着,任由整个身体开始不受精神控制。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将她从热水中捞了出来。冰凉的触感落在她的背上,与之相应的还有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食指第二节的疤痕,掌心的宽度,恰到好处的力道……
许令仪终于从沉溺感抽离出来,她猛然擡头,水流顺着秀发汩汩流淌遮挡着许令仪的双眸。
借着微弱的灯光,透过氤氲的迷雾,她看见了他最熟悉的身影——
光晕晕染着他略略长长了的额前秀发,似有似无地遮着他如同漆黑夜幕的双眸。他眉头轻蹙着,眼中写满了心疼与责备,薄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麽。
许令仪的耳朵里灌进了水,只剩下轰鸣声,什麽也听不见。
作梦中梦,见身外身……许令仪知道这是她大脑缺氧后的幻觉。但她却贪恋着这种幻觉。
许令仪坐在浴缸里,抱着双膝,良久,她才鼓起勇轻轻擡手,将指尖点向脑海中的幻影。
温热的,紧实的,带着起伏与力度的胸膛……
一种不真实的真实感从指尖袭来,许令仪周身都在战栗。她瑟缩着,又期盼着,茫然不知所措地看向眼前的男人,良久,才从喉咙间呜咽出带着水汽的嘶哑声音——
“宋……”
一瞬间,她泣不成声,猛然从浴缸里站起,扑散一地水花,她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交付给这不真实的幻觉,换来的是结结实实的拥抱。
许令仪的指尖从他坚毅的侧脸划过,眼角的泪痣,冒着新茬的胡子,流畅的下颌,锁骨处如同闪电炸裂开来的疤痕。
所有的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许令仪狠狠地在那闪电炸开处咬了下去。她能感觉到男人轻微的颤抖和紧绷的肌肉,甜腥味在口齿间弥漫开来……
许令仪终于明白,这不是幻梦。是他,是她梦里无数次梦见的,再真实不过的宋辞。
终于,她像个撒娇的孩子一般捶打着宋辞的胸膛,抽噎着:“你怎麽回来了。”
宋辞右手揽着她后背的力道更紧了,却轻柔安抚着:“回来了,没事,回来了。”
他空出手抽过柔软的浴巾将怀中的胴体包裹擦干,揉了揉许令仪淩乱潮湿的头发,宠溺万分地将她横抱着送回了卧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