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燃没接他的话,转头进了厨房,很快又出来了,他把一个小的热水袋不由分说塞进柏锋临怀里,先敷着,缓和一下,直接去医院吧。
贴着衣服的热水袋不断散发着热量,柏锋临神色复杂,过了会,才说:好。
新年第一天,柏锋临因为胃病进了医院。
来的时机不凑巧,医院床位紧张,只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吊消炎水。
贺燃怕他冷,问小护士借了毛毯,严严实实在柏锋临身上围了一圈。
被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柏锋临十分无奈,不用裹这么严实吧?吊完水就能走了啊。
贺燃没理他,把他另一只没有吊针的手也塞进了毛毯里,这是在走廊,着凉怎么办?胃还没好,再整感冒了你亏不亏?
柏锋临自知理亏,所以选择闭嘴。
贺燃将柏锋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确定都围严实了,才在他身边坐下来,指了指自己肩膀说:要不要靠着睡会?
柏锋临偏过头说不用,他不困。
贺燃笑了一声,你等会可别后悔。
事实证明柏锋临就是嘴硬,撑了没多久眼睛就闭上了,脑袋自发地靠在贺燃肩上了。
贺燃肩上一重,他低下头瞥去一眼,随后笑了笑。
医院走廊常年飘着消毒水的味道,头顶的灯光直晃晃打下来,贺燃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怕一动就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柏锋临。
贺燃仰着头靠在墙上,走廊时不时传来脚步声,开关门声,还有从隔壁病房传来的轻微声响。
这些本应该是杂乱烦躁的声音,却让贺燃在这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暗色渐渐褪去,黎明即将到来。
贺燃眼睛有些发酸,吊瓶里的水快完了,他按了按身边的呼叫铃,小护士很快拿着新的药瓶来了。
动作轻一点,他睡着了。贺燃压着声音,小护士了然地点点头,动作利落地换上了吊瓶,然后把速度调慢了一些。
贺燃熬了大半夜,此刻声音不可抑制的有些哑,谢谢。
小护士摆了摆手说没事。
她走了几步,在斜对面护士站的门前,停了下来,又回过头看了看。
僵坐在那里的男人,正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把毛毯往靠在他肩膀上的人身上提了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很像一个人。
当红大明星贺燃。
这个念头一出,小护士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眺,怎么可能?
贺燃怎么会半夜出现在医院呢?还如此细心的照顾另一个男人。
可能只是长得像罢了,而且靠在他肩膀上的人,对他来说,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吧。
小护士摇了摇头,推开门进去了。
天彻底亮的时候,贺燃眯着眼睛打瞌睡,时不时就要点一下头,然后在下一刻猛地清醒过来,低头看一眼还在熟睡的柏锋临,然后安下心来。
手机震动声响起来的时候,贺燃迷迷糊糊睁眼,摸了两下口袋,拿出手机才后知后觉发现不是自己手机响了,是柏锋临的。
他下意识回过头去,柏锋临眼皮颤着,挣扎着醒了。
肩上一直靠着的重量没了,贺燃心下一松,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酸疼感。
他几乎一动不动地僵坐了半晚上,难受可想而知。
柏锋临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心情复杂地看着贺燃揉肩膀揉腰。
怎么不把我推开?
贺燃揉腰的手一顿,然后笑道:你知道你这话特像什么吗?
柏锋临沉默。
贺燃说:得了便宜还卖乖。
柏锋临:
贺燃接着悠悠说:但是谁叫我乐意呢,临哥?
柏锋临猛地回过头,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呢?
贺燃笑笑,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就当你夸我了。
我去找护士姐姐来给你拔针啊,他朝快空了的吊瓶瞥去一眼,别乱动啊。
柏锋临嗯了一声,像是终于注意到自己口袋的手机还在响,于是拿出来,屏幕上闪烁着向哲的名字,他正要滑过去接听,不巧的是,通话在那一刻刚好结束。
柏锋临:
他重新给向哲打过去,估摸着向哲也在给他打,所以就成了对方正在通话中。
没办法,柏锋临只好先挂了,正好贺燃和护士一起来了。
柏锋临捏着手机,低头看小护士动作熟练地拔掉针头,看了看病历本,说可以了,去结完账就能走了。
柏锋临点了点头,坐久了的身体感觉快要散架,他活动了两下,贺燃适时说:我先去结账,你再等等我。
没事,柏锋临顺手整理了下衣服,他说:一起下去吧。
下楼的时候,向哲又打来了电话,柏锋临落后贺燃半步,在和向哲安排事,他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现在让向哲来接自己去公司,刚刚好。
原本走在前面的贺燃却突然停下来,柏锋临差点没注意直接撞上去,他不满地看向贺燃,眼神示意他怎么不走?停在这里干什么?
贺燃知道他在打电话,不太好方便直接说,只好站在那等柏锋临安排完事情,挂了电话后才说:医生不都说了吗?让你最近好好休息。
言下之意,公司就别去了。
柏锋临当然知道医生这么说了,但哪是说歇就能歇的?况且他觉得胃已经不疼了,所以问题不大。
不用柏锋临说什么,贺燃也从他的表情上明白了。
压根就不当回事。
胃疼是小毛病吗?你这才多少岁啊?要是不从现在开始就重视起来,以后越来越严重怎么办?
贺燃语气越来越重,到最后差不多是吼出来的。
柏锋临鲜少有这样被人说教的时候,尤其在对方还比自己小五岁的情况下。
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贺燃却在他对面红了眼睛。
不知道是熬夜熬得还是怎么。
柏锋临不想承认,那一刻心里有个地方着实狠狠触动了一下,那种感觉很奇妙,柏锋临说不清为什么,他只是伸出手,拍了拍贺燃的肩膀。
贺燃偏过头去,他怕下一刻有什么不该掉的东西从眼睛里掉出来。
那太丢人了。
柏锋临却笑了笑,说:不去公司了。
向哲开车到医院的时候,他没想到贺燃也在,极高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调整好表情,不至于站在医院门口跟贺燃大眼瞪小眼。
柏总,去公司还是?
虽然在电话里头说好了是去公司,但现在贺燃也在,那就不好说了。
贺燃坐在后座没说话,他手上拎着小袋子,里面是医生开的药。
柏锋临看了眼贺燃,说:先把他送到云锦国际。
贺燃几乎立马回过头,向哲在后视镜瞥了眼,很快就移开目光,专心开自己的车,当自己又聋又瞎。
柏锋临说:把你送到了我就回家,而且,顿了顿,他语气软下来,在椅子上僵坐了大半夜,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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