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尤春醒来时x口一阵闷,彷佛被放进一个封闭的玻璃罐里,空气稀薄、视线模糊。她前脚刚踏出家门,想打电话给谁,但指尖却连手机的解锁都按不稳。
最後是住在隔壁的邻居NN回家时,撞见倒在楼梯前的尤春。发现异状。老NN着急的喊叫在空旷的楼道间回荡,她一边替她叫了救护车,一边握着她的手,像握着一朵枯萎的花。
白sE病床像一座孤岛,将她轻轻包裹住。点滴滴落的声音成了房间里唯一的节奏,单调、漫长,她好似能感知到时间正一滴一滴地蒸发掉。
尤春已经太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被医疗仪器与刺鼻药味包围,彷佛整个人被封存在一个真空的世界里,听得见窗外的鸟叫,却触碰不到yAn光。
意识在空白与记忆之间浮沉,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春天。
那时她还住在更远的城市里,一整季都躺在病床上,日复一日与药物、T温计为伍。那年的春天格外漫长,窗外有一棵开满流苏花的老树,偶尔微风轻轻拂过,细碎的花雨就从天而降,落在薄薄的被子上,闪着柔和温润的光。
那时候的尤春变得很消极,心情不好,连带着也不想吃饭,後来在隔壁床病友的建议下,她加入了一个脸书的笔友社团里,结识某个总用简单问候开头、结尾却会附上一段诗句的笔友S。他说话不多,语气平稳,每封信却都像一片波纹平静的湖水,耐心且温柔地包容着她。
尤春回信时,偶尔会附上一两张速写,其中一张便是窗边那棵流苏树。她画得还不够熟练,线条淡淡的,但花瓣落下时的感觉她琢磨许久,画得很认真。
这些白sE小花瓣落下时没声音,倒像安静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而恰好那也是她想对他说的话,即使他们从没见过面。
那阵子,病友妈妈经常帮她收信、寄信。尤春当时还太虚弱,连下楼都困难,只能将几张画与短短几行字交给别人,然後期待那个不曾谋面的笔友会在收到信的那一刻明白她的无力。
後来她出院、搬家、换了学校,生活恢复正轨,信也渐渐断了。没有收尾,也没有告别,就像一场只属於病中的梦。
尤春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然而此刻她躺在急诊室的床上,眼前雪白一片,空气里也飘着春天与消毒水的气息,那些过去的画面却像倒退的幻灯片,一格一格亮起来。
窗外又是春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忽然很想知道,那张画还在不在,那个人,还记不记得她寄过一棵流苏花。
尤春在医院待了两晚,身T总算平稳下来。医生照例说了些老话,无非是多休息、别压力太大、你T质本来就弱??等等,她早就可以自己背诵出来。
她提早出院,没有叫车她。今天天气很好,风轻轻的,yAn光像从云缝中筛下来的面粉,薄薄一层地铺在路上。她慢慢走着,彷佛还没从那场微弱的低烧中完全醒过来似的,脚步虚浮,心绪像被吹落的灰尘没有着落。
不知怎麽的,尤春绕了远路,绕进了平常不会经过的巷子。
巷口那棵流苏树无声地在枝头洒了一捧碎雪,风一吹就纷纷扬扬落下来,刚好飘进她宽大的帽沿里。她伸手接住了一片,下意识地想握住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