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某一天,她逃了下午的课,和翘班的柳闻去学校附近的网吧玩。玩完以后,她们一起去路边摊吃烧烤。
那时她们都没有很多钱。几串羊肉蔬菜吃完,还觉得没有饱,于是就一边抽烟,一边看着邻桌点的一大盘生蚝过眼瘾。
这时瞿绛河和一群学生会干事走了过来,是要聚餐的样子。学校附近的餐饮就那么几家,这家烧烤味道好,在学生中很有人气。
简灵夹着手里的烟,静静地看着一群学生会的人走过身边。瞿绛河走在人群中,一双含笑的狐狸眼格外出挑。
此时,他是考年级第一的学生会干事,而她的成绩在年级倒五十。虽是文娱表演的主力,但是老师嫌她成绩太差,不给她当文娱委员。人生的差距,那时便已经足够明显。
简灵正在内心感慨,忽然一只好看的手闯入她的视野。
瞿绛河走到她桌边,伸出食指敲了敲桌面。简灵抬头看他。
瞿绛河望着她,口吻认真:校规规定不能抽烟。
哦哦。简灵不是第一次被瞿绛河抓包,条件反射一般掐灭烟头。
然而瞿绛河还没有满意。他向她伸出手,就这么看着她。简灵懂,学校学生会没收东西,都是这么个姿态。
简灵想也不想,立刻把口袋里的塑料打火机和剩了三根的烟盒都放到了瞿绛河的手里。
瞿绛河看着简灵,噗嗤一下笑了。他收了她的东西,转身离去。
目睹了全过程的柳闻,缓缓瞪大了眼睛:我靠!不是,简灵,你又不是在学校吸烟,管什么校规啊?
简灵一想,对哦,这是学校外,瞿绛河没权利管她的!她就是被他管了一次然后形成条件反射了!
她立刻去看瞿绛河。此时瞿绛河已经再次融入一堆好学生中。
你抽的什么风,欺负校花干什么?有一位学生会的干事揽着瞿绛河的脖子说话。
瞿绛河没回答,径直走到收银台。
老板,一盘生蚝。瞿绛河指了指简灵那桌,给那桌。然后毫不犹豫地扫了付款码。
南城海鲜不便宜,一盘将近两百。一时间简灵,柳闻还有周围的好学生们都愣住了。
柳闻睁大眼睛,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半晌后,又喊了句我靠。
你怎么对校花那么大方!那是不是也请兄弟们吃顿好的?揽着瞿绛河脖子的干事不依不饶。
好啊。瞿绛河只是笑,再也没回头看简灵这边。
很快烤生蚝便上来了。柳闻立刻尝了一口,然后对简灵竖起大拇指。
简灵不知道她的大拇指,是在称赞生蚝,还是在称赞瞿绛河。
至于生蚝的味道,简灵已经记不得了。她只记得当时的心情酸酸甜甜,难以描述。
瞿绛河不是那种一板一眼的乖乖牌优等生,偶尔也会想要恶作剧。她想,她只是碰巧成了他一个恶作剧的目标而已。
简灵收回思绪,望向浴缸中的瞿绛河。
瞿绛河仰躺在那儿,脖间衬衫纽扣开了两颗,喉结格外明显。他微蹙着眉,抽一口烟,整个人散发出难得一见的烦躁。
时间磨平了简灵身上的棱角,也改变了瞿绛河。
学生时代,他如一朵含苞欲放的清冷玫瑰。而现在,他如同花开到盛极之时,有一种颓靡的美感。
而无论哪个时代,他都是引人注目的。
瞿绛河的视线在平板上流连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门口的简灵。
来拿。他指了指浴缸边的小凳。凳子上放着一包烟。他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只银色的打火机,等着她。
简灵徐徐靠近,伸手拿起烟盒看了看。确实是她抽不起的牌子。
不了。她有些不舍地放下烟,我就拍戏抽。
高中时的简灵,在被瞿绛河没收后就戒了烟。
大学时她因为焦虑学费又复吸了一阵子,后来出道,听闻经纪公司劝说又戒了烟。她对自己一贯下得去狠手,这么一戒就戒到现在。除非工作需要,不然不碰。
瞿绛河弯起一双狐狸眼,看了简灵一会儿,然后忍不住笑:有意思。
她想他可能也想到了学生时代。现在,他们两人中,她反而成了不爱抽烟的那个。
确实有意思。
你想跟我聊换房的事?瞿绛河吸一口烟,在烟雾中弯起眼看她,你可真好心,这事就应该让小朱自己解决,好让他长个记性。
酒店经理说,最近客流量大,附近酒店的空房也很难订到。简灵坐在浴缸边的小凳子上,把玩着烟盒,侧过身对瞿绛河说话,小朱难得犯一次错误,我看他那么大个人,在大厅里都要急哭了。
简灵曾经有段时间找不到工作,很能共情那种陷入困境手足无措的状态。何况朱晓喆她又不陌生。
小朱平时思路很清晰,我交给他的管理工作,他都能完成得井井有条。就是订房订餐这样的小事,他总是出错。瞿绛河又吸一口烟,徐徐吐出,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在家道中落之前,一直过的不错。他其实是傲慢的,打心底里瞧不起繁琐的小工作。
是吗?简灵低头把玩着烟盒。
运气不好的人,就没有傲慢的资本。我就是要磨一磨他的锐气。瞿绛河又说。
简灵手中动作一顿。虽然瞿绛河无心,但是她觉得被他说中。
那你呢。简灵抬头看瞿绛河的眼,你觉得自己运气好吗?
好。瞿绛河毫不犹豫就说,目光也变得凌厉了些,但肯定有不好的时候。为了不让那个时候的生活太糟糕,我需要做足准备,养好身边的人。任何细节,都不能马虎。
这么说,是我不对。简灵沉吟片刻说。
瞿绛河凝望她许久,眼中凌厉逐渐化为温柔。他缓缓开口:如果没有你,我可能真要去住刘斐说的那个,断水断电无人打扫的空房子了。
他望着她,露出柔和的笑,眼中流泻出蛊人的碎光。
他很快发现一根烟要抽完了,于是将之按灭。他下意识地望向凳子,想要拿下一根,但是烟盒被简灵收在手里,于是他的目光顿住。
简灵觉察到他的目光,心念一动,把烟盒往手掌里拢了拢,故意不给他。
抽烟有害健康,我要没收。鬼使神差地,她想要报复他一小下。
这样啊。瞿绛河面色不变,依然看着她笑。
他侧眸望着她,嗓音不紧不慢,但我已经抽了。你要怎么罚我?
他仰躺在浴缸里,双臂张开搭在浴缸边缘,毫无防范的姿势,仿佛她真的能对他为所欲为。
简灵感到自己的心跳悄悄漏了一拍。
她发现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不是瞿绛河的对手。
唔,就开个玩笑。简灵被他笑得心慌,忙将一根烟递到他唇边。
她举到他唇边的手轻轻颤抖着。
瞿绛河静静地望着简灵。重逢时他就感觉到了,简灵有些怕他,时常不敢与他对视。
明明跟其他人说话时都是高傲的,唯独在他面前像只兢兢战战的猫咪。
不过也不难理解。
他在校期间,一直是班干部,学生会干事,还有主席。他没收过不少烟,记过不少过。他心知肚明自己是不少人学生时代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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