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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杜却窝在沙发里窥视着春天的朋友圈,本是大大方方的翻阅,甚至还可以去留言评论,然而在自己阻止了对方的那一瞬间之后,就变成了窥视,也是在这一瞬间之后,隐藏更深的那一个似乎拥有了更多的主动权。
她看见两年多前的春天,似乎是在台北艺大的时光,很学生味的生活,有小提琴比赛的照片,有露营的连载,有喜悦,有苦恼,还有一个女孩子总是出现在这些照片里。
那是一个温婉年轻的女子,春天对她的称呼很简单:她。
到了一年多前,“她”突然消失在朋友圈的照片里了,本是无心的翻阅,这会儿仿佛有了某种目的,淩杜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翻动,上上下下地寻找,是的,那个女孩子在一年多前突然就蒸发了。
她坐起身,忽然有种莫名的、说不出的悸动,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低头一看,竟然是春天的消息:Hi,在干嘛?
她脸上一热,像是被人捉了现行的贼,扔了手机走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到窗边,窗外有万家灯火,窗内有这个小小公寓不能承载的寂寞。
在窗前伫立良久,她走回沙发,轻轻滑动指尖:Hi,準备睡觉了,晚安。
随后关机。
第二天早晨再打开手机,看见春天的回複:呃……晚安,今天谢谢你。
周五的上午似乎要慵懒些,那是一种好事将近的惬意,淩杜总是觉得,周五比周六还要开心一点。
快到午餐时间,手机震动起来,那是春天发来的消息:淩小姐,TGIF!周五忙吗?有没有时间一起午餐?
她想了想,回複道:好呀,不过我只有一小时。
春天:好棒耶!我去你公司楼下等你!保证不超过一小时!
下了楼,出了旋转门,似有微微的春风拂面。
春天穿着件牛角扣的藏青色大衣,怎麽看怎麽像个学生。
“淩小姐,今天我请客哦,”说着晃了晃手上的钞票,“上午我赚了三十块!”
淩杜有些想笑,怎麽听起来像是一对有今天没明天的街头混混,“好吧,你想吃什麽?”
“我都可以,还是你挑吧。”
淩杜想了想,有什麽地方可以将两个人的饭钱连小费一起控制在二十块以内,她可不想把春天的三十块吃得一毛不剩。
“墨西哥菜你吃吗?”
“吃啊。”
“走,我们去Chipotle。”
在Chipotle简陋的桌椅上,淩杜将四百七十二块钱整整齐齐码好摊在桌面上,擡眼将春天看着,微微挑着眉。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这一桌子钞票上,春天的目光在桌上的钱和淩杜的脸上扫过来扫过去,自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似乎在做着一个影响一生的决定,挣扎了好一会儿,她伸出手,挑出一百五十块钱放在一边,“我的钱包丢了之后一直到现在,我又赚了一百五十块,所以把这一百五挑出去,该是三百二十二块。”
淩杜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说不上是为了对方接受这个offer而开心,还是为她这点小较真而感到有趣,也许两者都有吧。
她收起那一百五十块,“好,那从现在开始,到你上飞机头一天,一共……五天半的时间,你就做我的专职玩伴,吃住玩统统由我报销。”
下午回公司,她请了周一和周二的假。
而周五对于她来说,也意味着回家。
郊区和市中心两边跑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良好的调剂,平日里享受着市中的便捷与热闹,周末又在安逸平静的郊外休养生息,她开着车往家里驶去,但她知道自己明天又要开回来。
一锅汤煲好了,丈夫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一周没见,习惯了,牵挂多于思念。
“我明天加班,晚上不回来了,周日再看。”淩杜垂睫轻轻吹着一勺的汤,第一次说谎的她,心也像这被吹皱的汤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说谎,其实可以这样说:刚结识了一个台湾来旅游的女孩子,打算周末跟她一起玩玩。
“嗯?这麽突然。”
“嗯,”淩杜想了想,“明天你不要睡太晚了,按时吃饭。”
很幸运买到了周六晚上游船的票,每逢周六晚河边都会放烟火,淩杜买的船票包含了一顿船上的晚餐和烟火观赏。
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五年,奇怪的是,就算当初刚刚搬过来时,她也从未以一个游人新奇的眼光去看过它,丈夫从未和她好好游玩过这座城市,哪怕是坐一坐游船,或者晚上在最热闹的街区压压马路。
而这些,她今天和春天都做了,她们去看了一座博物馆,然后一路走到了码头,在河水中看着岸上这些自己每天穿梭其中的建筑,竟是截然不同的风味。烟火在水面上燃开、焚散,散了漫天,漫天的牵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