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四岁之时,母子二人得了萧明温踪迹,欲往洛阳寻他,不料途遇盗匪,二人失足滚入山崖。再醒来,已不见孩子踪影。
而这七年里,萧明温则受霍老将军栽培,得其子霍亭安引荐,一路高升。最后娶了赵家公主,又取赵家下天。
至此,建都洛阳,改国号为邺,年号昌平。
昌平四年,萧明温寻回发妻杨氏,封贤妃。
又三年,贤妃诞下帝之第七子,萧晏。
如今贤妃手中的这对镯子,便是萧明温后来翻遍十数州镇的当铺,寻回的。
这是你的陪嫁,一个六品孺人如何担得起!萧明温搁下碗盏,且等等,待她真有出息了,再赐她不迟。
七郎爱重她,便是她最大的出息。
况且,妾身也喜欢那孩子。
贤妃看着萧晏这一个多月来,难得的好精神,便满心满意都觉得是叶照的功劳。
对她既是感激,又是愧疚。
萧明温问萧晏,她父亲是个什么官?
萧晏道,仿若是个七品云尉骑,待儿臣再去查检一番。
萧明温颔首,派人看看政绩,有否空间提一提。
虽是闲聊,但父子两个论起官职公事。贤妃便撩帘去了外头晒太阳。
未几,贤妃着人进来喊萧晏,道是时辰到了,不宜久留。
成年皇子入后宫,皆有规矩时辰。
但天子宠着,原也无需这般当真。
故而,这撵的不是萧晏,是萧明温。
萧晏也不多话,顺从地起身跪安。
*
承天门前,苏合转着玉笛已经候了多时。
见萧晏匆匆而来,不由道,殿下慢些,小心气喘不匀。
萧晏顽疾根治的事,原只有他一人知晓,遂整日陪着演戏。
人既来了,便飞不走。本来昨日百花宴,萧晏去而复返沐浴更衣,苏合还好奇是来了什么人物,值得他如此。
今日晨起送药,见了叶照,便明白了一切。
王府密室安放冰棺的那间寝房内,挂着一副女子画像。
同叶照一般无二。
当然,苏神医看不懂的事也有很多。
他又极具好奇心,这熬了两个时辰,已经是极限。
正要开口打破砂锅,就先听了萧晏的话,你回去,送些尚好的金疮药来。
要金疮药作甚?苏合蹙眉道,刀斧伤止血,不是独独配了你药吗?
她手当受伤了,你那药用来太疼。
不是!苏合莫名道,人在你府中,我们走时她好好的,也没人来传话,你怎么就知道她受伤了?
萧晏看他一眼,猜的。
不,你怎么猜的?苏合往萧晏处凑了凑,好好说,不然不给你药。
萧晏挪过些,将袖角从他身下拉出来,把晨起的事娓娓道来。
仿若又历一遍。
讲完,笑意便融进眼里,眼尾还有隐隐温柔色。
也不待苏合开口,亦将自己试探叶照的原委倾述说了。
苏合愣了一瞬,拍掌道,秦王殿下好心思。
的确,叶照入府,只靠一张脸得宠,俨然是说不过去的。要做萧晏枕边人,总得经过试探,一步步博得信任。
得信任的法子有很多,霍靖会帮忙制造,譬如前世的各种舍身相救,当真是以命换命。
替他以身试毒,护他长剑贯胸,为他赴雪山夺药
霍靖给她的余地就是留一口气,不死便成。
如此,一步步换萧晏信任,套出他手中的各项军事兵甲机密。
故而萧晏便想,今生既占了重生的契机,这样的法子,且由他自己制造便罢。
少伤她一分,都是好的。
但姑娘要是没悟出来,该如何?
马车在摘星望月楼停下,萧晏没再回话,入了二楼一间雅舍。
里头暗卫首领林方白,城防副将钟如杭已经提前达到。
这两位分别是昌平二十三年、二十五年的武状元,如今皆在萧晏麾下。
林方白更是参加过当年银莽原雪山的抢夺优昙花之战。
钟如杭道,殿下,沁园周遭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行。话毕,将人手分布图摊开,交予萧晏看。
林方白亦呈上卷宗,季孺人虽同苍山派三位护教弟子一样,官家身份是齐全的。但她并不是和她们同道而行,至今也没什么可疑的。
且按情报看,苍山派当有四个护教子弟。王府中只出现了三位,属下无能,至今未能发现最后一位的踪迹。
无妨!萧晏摇着扇子,就按原定计划进行。
从摘星望月楼出来,已是午膳时分,萧晏没有急着回府,拐道去了趟琢玉楼。
将那只缠金莲花纹青玉镯给交掌柜,要求沿着莲花纹纹络重新密一遍金线。
原也是贤妃交代的,说叶照手腕细白,适合浓华一点的色彩衬着,更加光彩照人。
萧晏想着母亲的话,嘴角扬起弧度,压也压不平。
回程路上更是催车驾快行。
你别这般孔雀开屏似的,我说了,万一人家没悟透你那么些歪歪绕绕,怎么办?
霍小侯爷,当比你聪明些。萧晏摇着扇子,顿了顿又道,阿照也在你之上。
苏合愣了半晌,咬牙道,聪明太甚也不好,你说她会不会划了手,直接用你的红爻粉止血。她被那样训法,耐疼可比一般人强多了。要是用过甚,药效便反了去,活血化瘀、血流不尽!
已至府门,萧晏也懒得理他,只掀帘下车。
然,还未站稳,便见廖姑姑从内院中匆匆赶来,殿下和苏神医可巧回来了,奴婢正要去寻你们。
季孺人、季孺人出事了,她划破了手,血怎么也止不住
作者有话说:
苏合:!!!
第13章 、止血
医官,我家姑娘这手是不是不碍事了?
不会留疤吧?
再过一月,凤仙花开了,可耽误染蔻丹?
崔如镜送医官转过屏风,满脸都是急切。
正调试药方,指挥药童降武火为文火的的王医官闻言,胡子险些飘起,这血都没法止住,你这丫头想什么?
赶紧的,给孺人按紧纱布去,缓减血流。李医官催着她。
崔如镜咬牙,含泪回了主子身边。
医官撤出,侍婢退下。屋内便只剩了叶照和崔如镜两个。
叶照靠在内室东头的美人榻上,受伤的右手搁在侧边扶案,上头缠着纱布,肉眼可见还在汩汩堙血,一点点渗透蔓延开来。
那止血粉中,可是足足提纯的红爻籽研制而成。你倒当真下地去手。崔如镜给叶照按着纱布,压低声响,确定这法子能成?别到时连刀也拿不稳,便是半点生机都没了。
崔如镜晨起由府中管事安排,重新回叶照身边伺候。
她是识药用毒的好手,一入清辉殿内寝,便嗅出了浓郁的红爻气味。
叶照需要她传话霍靖,自不会瞒她,只将前后事宜尽数告知。
那依师姐呢?叶照问。
崔如镜按着纱布,勾唇不语。
叶照挑眉,若是此番我无所作为,等着秦王殿下先发制人,这是人家的地段,硬拼十之八|九是九死一生。师妹生死是小,白白辜负侯爷和师门多年教导,便是万死难恕的罪孽。
两人的对话,声音控的极低,部分中间还以门中手势暗语带过。
言至此处,叶照余光瞥见外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由远及近,遂皱了皱眉,似是手疼得厉害,软软靠上崔如镜肩头。
十足一副闺中女子受了委屈、惶恐害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