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喻扒饭的动作未停:没事儿,他经常这样,喊着饿又不好好吃饭,肯定是去仓库偷吃零食了。
不吃饭怎么行?
非逼着他吃饭他就哭,说不喜欢,冉喻放下饭碗,无奈地说,都是大孩子了,很任性。不过这年头饿不着就行,还能要求什么。
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冉喻和何荣晟准备启程前往主城。
临行前,冉喻细细叮嘱冉丘:如果我真的通过了考试回不来,记得定时给发电机补柴油,不然墙上的电网和房间里的小电器就没法用了;仓库里还有几桶柴油,我会定期给你寄东西,不要随意出门;自己勤快点,多做饭,鸡蛋和肉都在地下冰库里放着,别老是吃压缩食品;我会尽快争取机会,接你进去,但你自己也不能放松,可以开始准备看书备考
冉丘一一点头,显得很乖巧。
当然,很可能我根本进不去,那样我过两天就会回来的。
冉丘摇摇头:哥哥加油,爸妈临终前都希望你进城去。我以后也想进城的,听说那里有很多食物。
冉喻摸摸冉丘的卷毛,很慈爱地说:好,等我去立个特等功,这样你就不用参加考试了。
冉喻笑得露出了尖尖的虎牙,眉眼弯弯的,在晨光下显得明媚极了。
何荣晟的嘴角小幅度地抽了一下,心道这俩兄弟真是很会畅想未来。且不说入城考试这低于五百分之一的录取率,即使入了城,想按照外来人口引进条例接一位亲属进城还需要立下一个特等功。而主城那样的地方,有许多人在军队服役一辈子,立个三等功尚且十分困难。
冉喻终于和冉丘告别完毕,从后院车库开车出发。
低速绕至前门附近时,前面的一个小土坑里有亮光一闪而过。冉喻担心前面散落了刀片或玻璃碴会划伤轮胎,于是下车查看。
越野的轮胎没这么脆弱,你也太小心了。何荣晟趴在车窗框上说。然后,他看见冉喻拿着一个电子表走了回来,面色凝重。
是昨天那两个苦力手腕上戴的,冉喻说,我放了他们不久,他们可能就遇害了。
何荣晟定睛一看,电子表的表带上沾着几块血迹。
也不一定,可能是沾了昨天那条巨蟒的血。而且这附近如果有变异猛兽出现,闹出动静,咱们在后院应该会听到。何荣晟推开车门,在那个小土坑附近看了一圈,没有打斗痕迹,他们应该就是不小心弄掉了吧。
冉喻把电子表凑到眼前。表体呈正方形,边缘有许多小按钮,表面被触摸时亮起了指纹和虹膜检测请求。整个表带仍保持着闭合的圈形,深棕色皮质表带上卡出深深的表扣痕迹,看上去没有破损。如果不是有人把它摘下来又重新扣好了表带,就是直接甩了出去。可是冉喻昨天观察过那两个人的手腕,与这个表圈大小基本一致,不太可能直接甩掉。
昨天那两个人很奇怪,这块表也不像是城外人的。冉喻说。
你昨晚说,他们在你砍柴的时候突然袭击你?
嗯,我怀疑他们看中了我的斧头,想抢。那是我自己动手改造过的,用起来锋利,丝滑,我很喜欢它。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眼里只有这些玩意儿。何荣晟看着这块表,沉思片刻,说,要不我们先拿走吧,这块表看起来也不像是城里的普通人会用的东西。不过首先,得把多余的东西给拿掉。
说着,何荣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多功能折叠小刀,挑了其中最细的一根螺丝刀撬开了表壳,取出了一枚定位芯片,把它掰断了。
你还会这种技术?
一个朋友教我的,她去年通过了入城考试。何荣晟的语气里满含羡慕,咱们也加把劲,万一进了城,说不定还能见到她对了,你还能进城去找你那个笔友,他在城里长大,还能带着咱一起熟悉一下。
我上次给他寄信说要参加入城考试,还没收到回信。说着,冉喻上了车,转身从后座捞过自己的战术包,检查了包里一个上了锁的扁平小铁盒,这才安心地发动引擎,不知道是不是派送出了问题,但我知道地址。如果进了城,我第一件事就想去看他。
尽管此时冉喻在很平稳地开车,表情也平静无波,但何荣晟确实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到他很高兴。
真羡慕你们这种从小到大相互陪伴的友情得有十年了吧?
嗯,冉喻点头,终于还是没忍住,嘴角上扬着说,终于能见到他了。
何荣晟十几岁时进邮局出的第一个简单任务就是给冉喻家送信,因此对此事知道个大概。由于城外人居住地很散,邮局人手不足,往往一条线路要积攒一定数量的货物才会走一次。冉喻和他的那位笔友的通信大概保持着每两三个月一个来回。
私人间合理的信件往来是受隐私保护的,邮局无权查阅,同事们有时打趣问起来,冉喻也不愿多说。
何荣晟憋了半天,还是问道:你那个笔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冉喻认真开着车,听了这话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我觉得,他是一个真诚善良的人,大家一定都很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很喜欢他》
第4章
前往主城的道路并不平坦。由于年久失修,近百年前修建的柏油路早已龟裂出许多蛛丝状的缝隙。宽窄不一的裂缝中堆挤着砂石,野草杂乱地生长着,在一片荒芜衰败中显出蓬勃肆意的生命力来。
当然,在这附近最有生命力的绝不是石缝里的野草,而是似乎永远也杀不尽的变异怪物。
车开出去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遭遇过变异雀鱼、野狗、狐狸等的围追堵截。冉喻对此的态度是直接油门踩到底,十分相信自己改装过的车的质量。挡风玻璃被喷洒上一层又一层红的绿的血,雨刷器摇来摆去,糊墙似的将混合后的黄色粘液均匀地抹在玻璃上。透过昏黄色的玻璃看外面,像是在看沙尘暴后的世界。
变异后的动物很好认。似乎是为了更方便捕食人类,不论被感染的动物原先是草食还是肉食,大部分都会长出密密麻麻的尖利的牙齿,身形也会注了水一样鼓胀起来,并生长出一层覆盖全身的细密鳞片。
它们的眼睛通红,嗅觉灵敏,闻到一点人味儿便会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撕咬,丝毫不顾及自身安危。只有当腹中饥饿难耐又吃不到人时,它们才会退而求其次,勉为其难地吃一吃其他种类的动物。
当然,遇到体型过大的动物,踩油门就不好使了,容易翻车。就比如现在,一头高约二米的牛挡在路中央,冉喻只好停车。
他们正途经一条河边,另一侧则是山石土坡,路只有窄窄的一条,这牛往路中间一堵,很有种牛中恶霸拦路抢劫的感觉。后面是笔直的来路,倒车回头是不划算的。前面倒是有一条岔路掩映在土坡后,可惜又过不去。
这牛的长相挺好的,看起来模样周正,鼻子是鼻子眼是眼,起码没之前那些恶心。何荣晟从腰间掏出枪,点评道,但是看起来壳很硬,不知道能不能打穿。
冉喻上下打量着这头十分壮硕的拦路之牛,点头道:看起来肉质不错,希望是红色的血,那我们今天就可以吃到烤牛肉了。
这头牛的头部还基本保留着牛的样子,长方脸大鼻头,只不过头顶的尖角更长且锋利,原本属于草食动物整齐的牙口变得像鳄鱼一样参差不齐。它嘴边两侧有两片鱼鳃一样的硬骨在不时颤动着,身上遍布节肢类动物的黑褐色的油亮甲壳。它的尾巴细长,像蝎子般高高勾起,尾巴的边缘上长着一排锯齿状的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