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立刻将此时上报城主办公室,并联系了警卫总局的老魏,商量出的办法就是绕过娄越直接去抓人,只要把人先抓到手里,到时候不管娄队长出于何种目的想阻挠也于事无补。他们收到冉喻在科研院的消息后就立刻赶到,但冉喻没见到,倒是见到了阴恻恻的娄越。
双方据理力争许久,最终达成折衷意见。娄越不能把冉喻带走藏起来,艾伯特和老魏也不能抓人,冉喻需要被留在科研院静候观察。
冉喻在科研院里的这间实验室里一待就是三天。期间娄越没有来看过他,也许是没能进来。因为来送饭的人穿着军服,似乎是艾伯特手下的人。
这间实验室不大,四壁是纯白色,看久了让人有点眼晕。房间里面只摆了一张硬板床和一些必备的生活物品,有一个小独卫。进入这里前,冉喻被没收了通讯器和所有随身携带的武器。
冉喻在这间实验室里睡得不好,因为这里的床没有娄越家的软,而且枕边没有他的小斧头,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事实上,每次换地方他都很难睡得好。入城考试时住在宿舍区里睡不好,在三环的职工宿舍里睡不好,但搬到娄越家的那几晚却睡得很好。可能是娄越家的氛围比较助眠。失眠的晚上很难受,冉喻只好回味着之前那几晚优质睡眠,试图找回睡眠状态。然而状态没找回来,娄越在月光下沉睡的侧脸和睡衣领口内的锁骨和绷带倒是频频出现在他的脑海。
于是他就更睡不着了。
冉喻简单数了数,发现分开的短短几个小时内,他想起娄越的次数有点多。
白天也无事可做,冉喻只好集中精力思考一些事情:那个传说中的1号海鬼,真的就是冉丘吗?如果是的话,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周围并与自己建立奇怪的连结的?那些奇怪的梦境就是连结的产物吗,如果是这样,那些梦难道就是冉丘以前的记忆?
想到冉丘这个名字,冉喻陡然觉得心里一阵酸胀。或许不应该再用冉丘这个名字来称呼那位1号海鬼,但根深蒂固几可乱真的记忆依然让他无法对那个假弟弟产生多少憎恶和害怕。
冉喻甚至还记得前段时间冉丘寄过来的信,字迹歪歪扭扭的:哥哥我想你了,好想快点见到你小丘。
当时他只觉得是弟弟在撒娇,现在仔细想想,心里却不由得咯噔一下。想快点见到哥哥的方式,就是大举攻破这座守卫森严的人类城池吗?
这三天里只有单群来过几次,不知是看他被关在这里显得很可怜,还是对跨物种连结有强烈的兴趣,她每次来都会闲聊几句。
冉喻当然不是个会聊天的人,单群说什么他就听着。有时候他觉得单群并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也不是在跟可能存在的连结另一端的海鬼说话,她只是在随便找寻一个可以让她说说话的树洞。
有时候单群看出冉喻对过往记忆的困扰,也会劝他说,不要太执着。但这位年轻的姑娘说起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又分明不像是能坦然放下记忆的样子。
冉喻从始至终都觉得,单群是个很矛盾的人,就像娄越一样。冉喻不懂这些矛盾,就像他不懂为什么娄越明知一个疑似与海鬼有连结的人类叛徒会给自己带来怎样恶劣的影响和麻烦,却一次次地试图来看望他。当然,娄越并没有成功与冉喻会面,这些都是单群说的。
第三天下午,娄越终于能冲破重重阻碍进到科研院里头了。但他在与艾伯特手下一番扯皮后,依然没能进到室内跟冉喻说上话,只好悻悻而回。
得知了这三天单群常来看冉喻后,娄越在临走前还顺便拐去言艾的办公室,非常诚恳且委婉地向她表达了我真的很不喜欢您的这位新助理的意思。
但是我很喜欢。言艾直截了当地回答,她主动分担了很多令我头疼的工作,让我免于猝死。
当事人单群就在现场,闻言向娄越挑衅似的勾勾嘴角,然后愉快地埋头去帮助她的言教授整理数据去了。
娄越走后,单群和言艾继续投入到对海鬼病毒的研究中。实验里的那台大型图像分析仪在不停地运转,得出的数据和结果让团队里的研究员们头发一把接一把地掉。
因为海鬼病毒有很明显的ADE效应,即抗体依赖增强症。
这种病毒就和它初始的携带者海鬼一样狡猾。从前的研究成果和现在的实验都在表明,即使抗体被研制出来,海鬼病毒也能利用抗体骗过白细胞,甚至利用白细胞对抗体的信任来感染更多健康细胞比没有抗体时的感染速度更快,就像一出精彩的反间计。
冉喻被关在科研院的这三天里,三环警卫局的工作进行得异常顺利。
在之前海鬼潮中负伤的何荣晟和詹一烨等人休整完毕后返岗,本以为会面临堆积如山的巡查安检任务,没想到进了单位却异常清闲。
警卫局和城防军派出了几十个联合小组按照名单挨个走访,用灵符试剂测试了一圈下来,交上来的报告显示没有异常。
然而在寄生态海鬼可能混进被放回的近五万隔离者中的大背景下,没有发现异常本身就是异常。
察觉到这一点的娄越、艾伯特和魏局长决定换一批人进行小范围抽查。在上次营救幸存者中立功不浅的几支队伍被赋予了这项重任。
丁台泰队长从领导手头接过这项任务时心情是激动的,认为这是对他团队的充分肯定和信任。带队外出时,丁队长的大跨步中散发着自信的光芒。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现在手下的队员们,黎树修晃晃悠悠的没个正形,颓丧地嘟囔着:不是吧领导,昨天不是出过街了吗怎么今天还要出啊?
丁台泰正色道:保护主城这么重要的任务,当然每天都要全力以赴!
何荣晟则精神恍惚,远不像以往那样积极进取、为争取v点不懈努力的样子。经过了精神病院的那场事变,他这几天陷入了对人生意义和崇高精神等问题思考无果的迷茫期,时不时就去给警卫局院子里的几株木棉树浇浇水并自言自语。从报告中了解了事情始末的丁队长体恤他,就没有多加责备。
詹一烨则更不用说了,本来丁台泰是想给她多放几天假去处理父亲后事的,但詹一烨只用了两三天就调整了状态,坚决回到了工作岗位。她当时说,想尽快将海鬼杀光,才算是为父亲报仇。丁台泰想多劝解几句,但也知道这样的丧父之痛不是几句劝慰能缓解的。詹一烨中午再也吃不到从家里带来的精美便当了,只能挤食堂因为她当时执行任务中短短几秒的懈怠,给她做便当的人已经不在了。因此,重返工作岗位的詹一烨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偶尔插科打诨,而是时刻都紧绷着弦,绷到随时都要断掉一样。
跟十队一样被挑选出来执行复查任务的还有塔哥的团队。
路上塔哥的团队跟丁队长一样信心满满,言谈中认为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任务:有灵符试剂来辨别敌人,且这些人都是有与海鬼作战经验的,再加上之前有同事已经识别过了,这趟任务不会有危险,更像是走个过场。
不知是不是最近几天精神都过于紧张,听到这些话,詹一烨心里却突然警觉起来:他们现在都太相信灵符试剂,也太相信之前同事们的排查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