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优势?
语言帮助我们思考和表达,但也会禁锢我们的思想。言艾说,人类的思维方式可以被语言重塑,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在反客为主。但海鬼不一样,它们自始至终都可以是意识的主人。
娄越的思绪似乎还停留在上一段对话,他问:人跟人之间,会有这么紧密的联系吗?
也许吧,这要看情况。言艾说,其实抛开科学谈感情的话,这就很好理解。有些人每天亲密无间地生活在一起,却好像距离很远。有些人一直在分别,却好像一直在一起。
娄越有片刻失神,言艾很快就投入到正事,问:海磁场和垒荼系统的事情,你打算怎么打听?城主可不是简单的切入点,主城到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坐得住。
所以我打算从副城主下手。
言艾:黎敬的难搞程度可不低于娄翼。
知道谁告诉我冉喻的去向吗?娄越说,是黎树修。
言艾:你是说,副城主他儿子不准备效忠城主了?
你也猜到他是城主的人了?
香香有次跟我说过,他最近跟黎树修走得近,觉得那是个很矛盾的人。不过,有时我都觉得他演过头了,有时又觉得他确实很天真,天真到让人难以想像。
人没有不矛盾的。娄越说,能用就行。
刚说到向安详,他就给娄越打来了电话,说是一环督察队办公室里形同虚设的电报机收到了一封很短的电报,没头没尾,只有一个英文单词。搞技术的同事说是从城外发过来的。
知道督察队办公室电报机频率的,城外的活人。
娄越和言艾同时问:冉喻?
冉喻扯了扯脖子上的红绳,绳子上坠的那颗珍珠莹白圆润,颇有分量,刚好垂到他锁骨中央。阳光越来越烈,石头缝里的野草和海藻被晒得蔫巴巴的,冉丘终于晒够了太阳,朝冉喻招招手:我们下山吧。
下山路上,明明没有风,路边的树叶却轻轻摆动。树底下细细长长的海菖蒲柔软无骨地摇摆着,好几次勾住了冉喻的脚踝。冉喻刚要抬脚扯断,它们就缩了回去,闹着玩似的抖了抖叶片。
冉丘依旧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冉喻跟在后头,心思重重,却又不得不及时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避免被发现。
经历过了神迹,恢复了模糊的记忆,冉喻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与冉丘的连结越来越强。冉喻对海鬼这种生物隐隐约约地产生了一些猜测。
按照施荨之前对他说的,他与冉丘连结着。通过这种连结,冉丘能够使用冉喻的所有感官,感觉到所有情绪波动,甚至同步感知一部分已加工的可用语言直接表达的思想未来得及加工为完整语言的那部分零碎思想成为漏网之鱼,也是冉喻目前唯一能保留的私人领地。
冉丘能直接连结到冉喻。然而,冉喻所感知到的连结那一头,可不仅仅是一个冉丘。
就像冉喻之前做过很多次的那个梦一样,他从小鱼变成大鱼,变成不知名的海洋生物,甚至变成海浪。他能同时从很多角度看到同一株珊瑚,也能同时感到自己在吃掉别的东西或正在被别的东西吃掉,就像是左手打右手,两只手的疼痛感叠加在一处。后来,冉喻试着像使用自己的身体一样使用连结着的那头,可惜拼尽力气也只能动用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所以他只能控制极个别的一两个海鬼的行动,无法影响全体。而且一旦他实施行动,就一定会被冉丘发现。
冉喻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的,他不懂科学,但他相信有人会懂。
之前在丁队长的婚宴上,冉喻有机会借着话头和言艾聊了几句海鬼。好在是很自然的对话,因而冉丘没有发现他在话里埋的信息。可坏也坏在自然到太隐晦了,言艾和娄越也很难猜到。后来他去帮忙布置场地,偶然间发现并控制了一条雀鱼跃出水面看见池塘边的标志,再后来就是紧张的战斗,他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就被送出了城。
冉丘在前头突然停住了脚步。
冉喻赶忙放空大脑,盯着路边的海菖蒲思考它的叶片宽窄是否与空气湿度有关。
冉丘问:这有辆废弃的车,可能有食物,去看看吗?
冉喻一看,半山腰上的土路上确实停了辆车,看样式还很眼熟,像是邮局出任务的大卡车。然而,车身似乎被集群的变异猛兽攻击过,已经损坏严重,玻璃全都碎了。车外头染了不少半干涸的血,浓郁的血腥味阵阵飘来,看样子车里的人已经遇难。
冉丘灵巧地几步跳上车,钻进了后车厢,随即发出进了米缸的老鼠般的赞叹:好多吃的啊!你要吃什么?肉罐头还是糖?
都行。
听到冉丘的询问时,冉喻在卡车前部的副驾驶座底下发现了一台小型无线电报机,旁边还有一张草稿纸,写着汉字转换成的摩斯电码,原文是晟,我们很好,勿念,不知这封电报有没有成功发出去。车座被血浸透,还残留了些碎骨肉,车座底下掉了张工作证,冉喻瞄了眼,认出是何荣晟的家人。
冉丘还在后车厢翻找东西。冉喻看了一眼电报机,机器完好,通讯状态似乎也正常,他没工夫磨蹭,调好频率就赶忙在脑中换算着字母和摩斯电码,快速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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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迫感让他的精神过于集中,头脑发烫,手脚却冰凉。
冉喻刚敲完第五个字母对应的电码,只剩空框的车窗外突然冒出一只巨大的变异狼的头,张开大嘴,将电报机一口咬碎了。
与此同时,一只不大的手从冉喻身后绕到前方,抚摸着狼头。变异狼嗷呜一声咧开嘴,露出还残余着血肉的尖牙,然后扭头奔进了树林里。
冉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阴森森的,让冉喻后背发凉。
你在干什么呀,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出现!(刚想叉腰又心虚地放下爪)
卑微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