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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小半瓶福佳白被他咕噜咕噜吸进嘴里,太多的碳酸一涌而入,呛得他喉咙发痒,眼里泛酸。
他清清嗓子,从地上站起身来,说:“一哥,我有点困了,你来刷碗好吗?我想先睡觉了。”
韩千一仍坐在地上。他仰头看着他,点头说“好”,又不放心地问:“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严以珩撇撇嘴,无语道:“没有!我就是有点困了。”
“有些人喝醉了就是会犯困的。”韩千一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我懒得跟你说话,烦人。”
韩千一低低地笑着,摆摆手说:“去吧,我再坐一会儿。”
说罢他拎起手里的酒,送到嘴巴才发现瓶子里早已经空了。
他又扭头看向严以珩,朝那人手臂的方向扬扬下巴:“还剩个底儿,我帮你喝。”
严以珩的手指紧紧扣着自己手里的酒瓶,声音有些发紧。
“……不需要。”他咬着吸管,却怎么都吸不上来留在瓶底最后一点点啤酒,只把吸管吸得呼噜直响。
他干脆扔开吸管,冲着一哥摇了摇手里的瓶子,淡然道:“已经没有了,就……不需要了。”
他眨眨眼睛,双眼在昏暗的夜里亮得惊人,像是闪着细碎的光。
“……不需要你帮我喝啦……”
韩千一耸耸肩:“好吧。”
他转过身去,懒散地盘腿坐在阳台上。
“碗你别管了,一会儿我收拾。”
“……好,那我先去休息了。”严以珩轻声说,“一哥,早点睡,明天还要赶火车。”
韩千一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离开阳台的时候,严以珩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一哥的肩膀依然宽阔结实,他懒洋洋地坐在地上,背影却仍然散发着靠谱和温柔。
严以珩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指尖毫不意外地摸到了一点湿润。
他在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像这样不会有结果的感情,一定要及早停下。他甚至有些责怪自己——明明早就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不是吗?
可还是会贪心,会留恋那些……偏爱。
就停在这吧,就……停在这吧,严以珩想。
别再喜欢他啦。
他轻手轻脚地离开阳台,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离开的时候,一哥还维持着原样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异样。
第一次喝酒的严以珩大概还是喝醉了,久不做梦的他,那一晚罕见地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又坐在一哥的小电驴后座,他仍然不敢抱着一哥的腰,只小心翼翼揪着他腰间的衣服。
梦里,一哥没有攥着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他只是拍拍严以珩的脑袋,温声说:“长大啦,严以珩。”
梦醒了,天也亮了。
严以珩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门外,韩千一已经在叮叮咣咣地收拾行李了。
几分钟后房门被敲响,韩千一在门外问:“以珩,醒了没有?我们该出发喽!”
严以珩扬声道:“来了!”
他跳下床拉开房门——
门外那人的面容在昨夜的梦里出现了一整晚,此刻清醒了,严以珩却觉得恍如隔世。
他愣了两秒钟,低声重复道:“来了,一哥。”
他无人知晓的爱情在一个午后的美梦中安静出现,又在另一个梦境结束之后画上了句号。
在这个19岁的清晨,严以珩终于下定决心,给这份不会有结果的暗恋画上句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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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坐了近八个小时的动车,严以珩和韩千一回到老家那座城市时,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韩千一没急着回家,打车送严以珩回去之后,还在严家蹭了一顿晚饭——特地找了个机会,给严家这老两口解释那个新手机的事。
“我在微博中了一个大奖,”韩千一说瞎话不眨眼,“中了一个手机。这事儿闹的,我上一周才换的手机,早说啊,早说我不买了。”
他把那个黑色苹果的包装盒往茶几上一扔,摊开双手,无奈地说:“给小珩吧。”
他在严舟心里的形象实在太过靠谱,编这种胡说八道的谎话也丝毫不会让严舟怀疑。
“你运气真好啊!”严舟由衷感慨道。
“……”严以珩默默闭上了眼睛,靠在沙发另一边装死。
*
韩千一没待太久,他也难得回一次家,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他离开之后,严以珩借着要研究新手机的幌子躲回了房间。
他换了一身睡衣躺在床上,两只手枕在脑后。
韩千一送的新手机被他收进了床头的抽屉——收下了,但是不打算用,干脆收到看不见的地方,眼不见心不烦。
他在房间里发了很久呆,回过神来时,门外客厅的灯都灭了。
父母都去休息了。
严以珩拍拍脸从床上坐起,也打算去关灯睡觉。这一起身才反应过来,他身上穿的这身睡衣,竟然还是韩千一送的。
严以珩颓然地倒回床上——他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有一节选修课,下课之后他顺路买了几个梨,回到宿舍后一边削梨一边跟韩千一讲电话。
那通电话的内容确实记不清了。可能是严以珩在抱怨学校宿舍的种种不便,可能是韩千一在对忙碌的工作叫苦不迭,也可能……只是单纯地闲聊天。
总之,那晚因为严以珩的一心二用,手里的梨没握住,掉了。
削干净皮的梨子从洁白的睡衣滚落到裤子,最后落在地上。
梨的汁水是洗不掉的,严以珩这件睡衣基本就算退休了。
几天后,韩千一下了班绕远找了一趟严以珩,给他买了一套新睡衣。
严以珩在脑海里慢慢地回想完了这段往事。他叹了口气,膝行着来到床边的衣柜,伸长手臂从里面取出另一套睡衣。
他慢吞吞地换好了衣服,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
一个人渗透进自己的生活,实在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如今想把这个人从自己的生活里剥离出去,竟然又这样艰难。
严以珩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翻到相册,很快就找到了一张照片。
……他的相册里多是一些上课时拍下来的PPT课件,想从其中找到一张双人合影,实在太容易了。
那是大一开学,他去报道时拍下来的照片——韩千一甚至请了两天假开车回了老家,又把他们一家三口送到阳城。
那时候严舟非要让他站在学校大门口拍张照片,严以珩木着脸一再拒绝都没用。
最后,韩千一笑着揽住严以珩的肩膀,推着他走到学校门口,说:“拍张照片怎么了吗?一辈子就上这一次大学,一辈子就这一次大一开学,你就拍张照片嘛!来来来,一哥跟你一起!”
他按着严以珩的肩膀,“胁迫”着他拍下了这张合影。
……这也是他们两个唯一的一张合影。
照片里,韩千一对着镜头笑得开心,仿佛他才是那个即将开始精彩大学生活的人;而站在他右边的半大少年面无表情,看向镜头的眼神都只肯施舍半个,满脸都是被迫拍风景照的无奈。
但就算是这样,他身上依然带着那股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春和朝气。他穿着的白色T恤简单又干净,连刻意避开镜头的眼神,细品都带着小小的得意。
严以珩正站在照片的中间位置,年轻的漂亮孩子根本不需要精心挑选的角度和拍摄手法,他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 ' ')